“洛洛——”杨紫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p>
兰姐捂住了女儿的眼睛。</p>
那些混混们呆呆地看着倒在门口的身影，脑袋都扭到背后了，这人一下子就死透了吧？</p>
就连提着钢管的那个小青年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刚才一马当先冲下来，只想着为了上次崩掉的那颗牙找回场子，挥起钢管时还以为这小子会抬手挡一下——一般人看到有人要砸自己的脑袋，都会下意识抬手去挡的吧？可面前的小子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就那么呆呆地看着。</p>
现在这青年看着躺倒——如果按照脑袋的方向来说，就是“趴倒”——在地的尸体，心里闪过“凉凉”二字。</p>
“畜生！”那边原本被制服的杨晓道突然挣扎起来，大吼道，“你们这帮该死的——”</p>
压住他的两个光头壮汉居然一时控制不住，又有两个人上去帮忙，这才重新把他摁在地上。</p>
金牙仔有些慌张地看看尸体，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铁棍，有点害怕地自言自语道：“不是的……我……我没想杀人的……我以为他会挡一下……我真没想杀人的……”</p>
他们毕竟只是些混混而已，可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打人跟杀人，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p>
“慌什么！”</p>
柳永胜在二层高喊道。他刚才也愣了一下，但这会儿必须有人站出来镇场子。</p>
“怕个屁！有事我负责！”他拍着栏杆大吼，“去把那小子拖进来！把大门抬起来顶上，别让外面的人看见了！快点儿快点儿，都动起来！”</p>
他连着催了两声，才有个胆大的青年犹犹豫豫地走过去，还来不及触碰那具“尸体”，突然间发出一声怪叫。</p>
“你怕个屁啊！”柳永胜怒道，“不就一个死——”</p>
“死人”这个词他没能说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个“死人”保持着脑袋朝后的状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p>
全场再度静寂。</p>
除了一直被母亲紧紧搂抱着哭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何妙妙之外，就连杨紫陌都暂时止住了哭声。</p>
提着钢管的青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太好。</p>
众目睽睽之下，蝙蝠侠大概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双手向上摸索了一圈，摸到了自己的脑袋，思索几秒后，“咔嚓”、“咔嚓”转动两下，把脑袋给扳回了正面。</p>
全场继续静寂。</p>
……他的脑袋是扳正了，但方向却反了，现在他的脖子拧转了整整一周。</p>
蝙蝠侠又沉思数秒，“啊”一声反应过来，再度抓住脑袋，“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连拧四下，把脑袋转了360°，这一回终于扳正了。</p>
一个小青年的香烟烧到了手上，他相当淡定地看了看自己被燎起了泡的手指，把烟头丢掉，手指头含进嘴里，整个过程连大气都没敢出一声。</p>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p>
……</p>
洛襄没有工夫去关心那些或惊异或恐惧的视线。面具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毕竟只是个塑料玩具，指望它能扛下钢管的一击未免太难为它了。</p>
小刀哥……紫陌……</p>
被当成怪物也好，被喊打喊杀也好，眼下有很多需要担心的事，却什么都不想在乎。只要关心的那些人能够平安无事，我就……</p>
他向前两步，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金牙仔手中的钢管。镶金牙的小青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钢管拿走，半点都没敢反抗，好像打心底里期望他能够把自己当成一尊人畜无害的雕像。</p>
洛襄拖着钢管一路走向角落，直勾勾地盯着被一群男人包围着的杨紫陌。他整个人无声无息，只有手中的钢管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p>
这种沉静的行走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有几个青年下意识朝后退去。可这时却有个家伙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杨紫陌的尖叫声中一把拽住了她的麻花辫。</p>
“别过来！”他朝着洛襄大吼，口沫横飞，“你再敢往前一步，老子就——嗷！”</p>
杨紫陌一口啃在他手上。洛襄趁机上前，可怜的姑娘呜咽着扑进他怀里。</p>
“妈的你个贱人——”</p>
洛襄一手搂着杨紫陌颤抖的娇躯，一手直接把钢管甩飞出去，重重地砸在男人的膝盖上。</p>
一瞬间，那人的双腿逆反了常人的身体结构向后弯曲了。</p>
惨绝人寰的痛叫声充斥了整个仓库。</p>
柳永胜终于反应过来，狂怒高叫：</p>
“抓住他！他就一个人！你们四十多个人怕个鬼啊？给我打残他！”</p>
有些人还是畏畏缩缩，却也有人听令跑上去。洛襄沉默着抱紧杨紫陌，只用一手一脚进行反击。有人被他拽住领子甩飞出去，更多的人却扑到近前，洛襄的拳脚再厉害，终究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单手单脚实在支应不开。</p>
制服杨晓道的两个光头大汉都在盯着那边的乱战，却不防杨晓道趁机挣脱，一记狠拳含怒而出，重重地砸上了一人寸草不生的额头，那人“咕”了一声，居然就这么被生生砸晕了过去。另一人见势不妙正要踢击，杨晓道一巴掌把他抬起的小腿打下，贴近距离上勾拳直中下巴，一道血箭飚射而出。</p>
阿钟眼看老大发威，恨不得自己也三拳两脚把周围几个人打趴下，可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十分尴尬。直到杨晓道空出手来帮他，鞭腿一扫正面踹倒了一个人，阿钟才怒吼一声，先找准那个之前扇他耳光的家伙，噼里啪啦一阵拳打脚踢，接着瞅空说道：“小刀哥你去接应洛洛和兰姐！我去看看阿武怎么样！”</p>
洛襄拼了老命才能保证把怀里的杨紫陌护个周全，那些拳脚、木棍、钢管砸在他身上根本无所谓，但杨紫陌可连一下都吃不消。</p>
“洛洛！这边！”</p>
杨晓道愤怒的吼声从前方传来。</p>
洛襄抬头看去，这男人已经打出了火气，手持一根不知从谁那里抢来的钢管，对准某个小青年腿弯用力一捅，那人痛叫一声栽倒在地，被周围几个同伴在身上踩了几脚，甚是凄惨。</p>
近旁一人挥动木棒朝杨晓道砸去，却被他轻易架住，一脚踹在那人腹部，夺过木棒当头一砸，于是地上挨踩的人又多了一个。</p>
和洛襄不同，杨晓道的打法有攻有守，颇有章程，明显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练家子”。有他相助，包围洛襄的压力一下子减小了许多。两人护着杨紫陌且战且退。</p>
洛襄头上挨了一拳，揪住那个人衣领直接丢飞出去，口中大叫：“小刀哥，阿武呢？”</p>
“那边躺着呢！”杨晓道护住妹妹，钢管一挥把后方几人逼退，“洛洛你别管我们，瞅着机会先把紫陌送出去！”</p>
杨紫陌、杨晓道等人全都把他认出来了，可见这面具连点儿屁用都没顶。但洛襄心里其实也有数，他跟杨晓道等人朝夕相处一个月多，今天连衣服都没换就赶了过来，要是戴张面具就让人认不出反而还成了件怪事呢。</p>
他可没克拉克-肯特那么牛的演技，戴个眼镜就把全世界都瞒过去了。</p>
说实在的，这次戴上这张面具，与其说是遮掩身份，不如说是为了一种仪式感，好像缺了它就不算是“行侠仗义”了一样。</p>
“快点儿！”杨晓道焦急大喊道，“人太多了，你再有本事也打不过来的！快带紫陌走，我帮你们掩护！”</p>
“那可不一定。”</p>
洛襄轻声嘀咕一句，把杨紫陌推到哥哥怀里，伸手抓住一个光头的手臂，受了他几拳砸在身上，直接向上抛飞出去。那光头“啊啊”乱叫着砸上了天花板，然后一路坠落下来，口吐鲜血在地板上抽搐。</p>
有杨晓道保护杨紫陌，洛襄的手脚终于获得了解放。他学不来杨晓道那套章法，但也不需要学，至少眼下这片场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在吃他一记重拳后全身而退的。</p>
木棍钢管有如雨点一般砸在他后背上，他却硬生生忍住了，专门往人下盘招呼。一双铁拳瞄准一条腿就能砸废一条，不过片刻工夫，地上已经躺了数个抱着膝盖哭得惨兮兮的汉子。</p>
但仓库狭窄的空间里挤的人实在是太多，前边的人倒下了，后边的却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是他们实力不济，于是继续前赴后继地包围上来。直到倒下的人达到了二十多个，攻势才终于缓了下去。</p>
不缓不行了，整个仓库四十来号人，现在有一半都躺在地上呢，逼得其他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