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和杨晓道兄妹仍旧处在包围圈里，只是这时的圈子明显已稀松许多。他向后一转，跺脚大吼一声，几个青年急急后退几步。</p>
已经有人在悄悄往仓库门口移动了。</p>
“蠢猪们！”</p>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嘲讽，盖过了所有那些痛苦的呻吟，听来是阿钟的声音。</p>
“柳永胜都已经把你们丢下跑了！你们还在这儿打！还不赶紧追上他管他要医药费去啊？哈哈哈哈哈哈……”</p>
包括洛襄在内，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p>
二层栏杆旁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他们新任大哥的影子？</p>
……</p>
柳永胜不紧不慢地走在夜幕之下，如果不考虑他三步一回头的紧张样子，这走路的姿势说不定还颇有风度。</p>
他是悄悄从楼梯上溜下来离开的，原因只有一个：</p>
他害怕了。</p>
打从上次在茶社遇见那个怪小子之后，他就直觉认为这个小子不太正常。当然事后他并没有细想。蒋勤富送给他的几辆奥迪，以及对昨天凌晨那件事的安排，让他把这些小事完全抛到了脑后。直到刚才，仓库的两扇大门被那个小子一头撞破……</p>
柳永胜的眼皮子跳得厉害。</p>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子把脑袋转了360°。</p>
以前曾在网络视频上看过，有些人能够把脑袋转到后面，那就已经够瘆人的了。而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自个儿把自个儿的脖子拧了整整一周圈。</p>
那不是人。他想。那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p>
那么多钢管揍在身上，那个小子居然连一丁点儿疼都感觉不到吗？</p>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皮糙肉厚”或者“穿得多”来解释了吧。</p>
柳永胜自己不会什么功夫，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可以断定，那小子打架的本事连个普通的小混混都不如，完全就是胡踢乱打。可就是这样的“胡踢乱打”，他的手下小弟，那么多精壮的汉子，只要挨上一下，当时就再起不能了。</p>
这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么？</p>
所以他怕了，他本能觉得这小子邪门儿。手下的那些小弟们身在场中看不真切，他站在二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子刚一腾出手来，自己的人就跟割麦子似的一片一片地往下倒。再这样下去，等小弟们全躺下了，他该往哪儿躺呢？</p>
杨晓道能放过他？</p>
“妈的……”</p>
柳永胜又回头瞄了一眼，没人从仓库里出来，说明还没人发现他偷偷溜掉，这让他松了一口气。</p>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们帮我扛一下，事后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他喃喃念叨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p>
一声喇叭把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一辆破旧的红色桑塔纳从北门开了进来。</p>
一个长相比他还大的中年人憨笑着冲他招手：</p>
“大胜哥！嘿嘿，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里边的事儿都结束了？”</p>
这是他手下的人，柳永胜有印象，可他一时想不起这男人的名字。说起来，他手下怎么会有这种大叔级的人物，这种人不老老实实在家看孩子做小买卖，跑出来混社团干嘛？嫌命长啊？</p>
柳永胜脑袋里一时思绪纷乱，身体却自然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p>
“对……”他喃喃着，“都结束了……你把我送回‘老家’，现在就走，快点儿……”</p>
……</p>
一开始被柳永胜那几声大吼拉动起来的战意，在发现群龙无首之后不到两分钟就彻底崩溃了。一开始还只是两个人偷偷溜出门去，一转眼，剩下的人能跑的都跑了。洛襄又踹翻了两个离得近的小青年，也没心思再管剩下的，赶紧回头跑去看阿武的状况。</p>
眼下阿武仍然趴倒在地上，余下几人都围在他身边。</p>
“这帮垃圾。”阿钟不屑地啐了一口，“早些年的虎头帮，哪怕剩下一个人也一定会打到最后。柳永胜就知道收拢一些不中用的混混痞子，吆喝两句就上，一看打不过，跑得比耗子还快！柳永胜自己也是，漂亮话说了那么多，出了事儿竟然不见人影了。他以为当老大是过家家呢？我呸！”</p>
杨晓道没有接茬，他转头偷瞄了一眼仍然戴着面具的洛襄。</p>
那帮人之所以会逃跑，一半是因为洛洛能打，另一半……恐怕是被洛洛一开始那种怪异的举动吓到了吧？本来就是凭着气势冲上来的，气势一散，想起之前那么恐怖的一幕，他们会逃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p>
洛洛他……究竟是……</p>
杨晓道犹豫一下，终究是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p>
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p>
“阿武哥！你怎么样！”杨紫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道。</p>
洛襄本以为阿武晕过去了，可阿武此时睁着眼睛，分明是清醒着的。他眼瞅着洛襄走近，居然还有心情哈哈一笑：</p>
“你小子……你小子不说你就是力气大吗？他娘的，叫你给忽悠了……咳咳——呕！”</p>
他突然开始呕吐起来，呕吐物从口中喷射而出，吐得阿钟满鞋都是。</p>
“阿武！”</p>
“阿武哥！你怎么了！”</p>
众人一时大惊，可阿武却只是不断喷吐着，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气味刺鼻。</p>
头部受创后剧烈呕吐，即便是洛襄这种对医学全无了解的人，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乐观的事态。</p>
“把他送到医院！”杨晓道命令着，“阿钟，咱们俩架住他！”</p>
“不行！”</p>
阿钟快步跑到一个躺在墙边痛苦呻吟的小青年身边，吼叫着命令他交出手机。那小青年哪敢违抗，哆嗦着把手机递到他手上。</p>
“得叫救护车！”阿钟说道，“这方面咱们不懂，别随便搬动他！叫医生过来处理！”</p>
他一手拨通电话，犹豫一下，却又对洛襄说道：</p>
“洛洛……你既然能打，赶紧出去看看柳永胜跑远了没！能把他拦下来最好！别人都能跑，他不能！”</p>
洛襄当即会意，扭头跑出了仓库。</p>
其他人挨了一顿打，无非也就是那么回事，不用在乎。可柳永胜不一样，即便是洛襄这个只跟他照面三次的人也看出这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如果这一次把他吓怕了还好说，可如果没有，那么下一次当他准备充足卷土重来的时候，餐馆诸人无疑要遭受一次灭顶之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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