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老者没问余耀姓名，余耀也不会主动问他。不过，回返的过程中，老者却自己介绍道，“我姓杜，以前干过刑警，这一辈子最大的喜好就是古玩；最近有分局的晚辈要办案，稍稍配合一下。”</p>
余耀笑道，“怪不得您对细节洞察入微。我姓余，杜老爷子叫我小余好了。”</p>
其实，那个带队便衣的平头男对老者喊出“老领导”的时候，余耀也能猜出几分。</p>
隋毅也冲老者点头笑笑，报了姓隋。</p>
三人一同又来到那个摊子前。</p>
摊主是个挺白净的中年人，记性不错，一看余耀便认出来了，见他去而复返，还以为他想拿那件嘉靖青花碗，立即笑道：“我就说你有眼力，正宗的到明的东西咯。”</p>
“嗯，不过民窑用的青料不讲究，不是纯粹的回青料，发色有点儿闷，画工也不行。”余耀见摊主又拿起了那件青花碗，干脆直接说道。</p>
“看不上不要紧的。”摊主略显尴尬，伸手指了指摊子，“还有这么多东西呢。”</p>
“我看你摊子上的货不歪，不过你摆出来的，都是老普，意思不大啊！”余耀接口道。</p>
老者顺手指了指摊主旁边的行李箱，“好东西也拿出来看看嘛！”</p>
“箱子里也差不多的，就是摆不开了。”摊主低头点了一支烟，似乎并不想开箱。</p>
余耀不由看了看老者，因为余耀不想继续要求了。有生意不做，要么就是早有买主了，只等那位；要么就是觉得他们这几个买主不对路。</p>
古玩买卖不同于别的，挑买主也很重要，特别是有些好东西，又或者敏感的东西。</p>
老者见状，似乎对摊主的反应也有点儿意外。但余耀和隋毅是他引过来的，他略略沉吟便又对摊主开口道，“我刚才经过你的摊子，见你开过箱子，里面是有件青铜器吧？”</p>
摊主脸色略显紧张，“不好乱说，青铜器不让卖的！”</p>
余耀一听，明白了，东西特殊点儿，摊主只是不想卖陌生人，并没有预定的买主，不由笑了笑，“谁说青铜器不让卖？青铜器工艺品也不让卖么？家传的玩意儿也不让卖么？再说了，有些东西，只是不让出境。”</p>
“年纪不老大，路子倒蛮清楚的。”摊主看了看余耀和老者，“你们是一起的了？难道是老的找少的掌眼？”</p>
余耀连忙摆手，“都是玩家，你可别给扣帽子。”</p>
老者却不以为意，“好了，都说这么多了，能不能看？不能看我们就不打扰了。”</p>
摊主想了想，“好吧，现在生意不好做，一早上没开张，进来看吧！”</p>
他说的“进来看”，就是到摊子后面，在他身后的墙边，还有一小块空地。</p>
三人过去，这点儿地方挺挤巴，不过也正好能挡住摊前逛摊的人的视线。</p>
打开行李箱，摊主拿出的是一只青铜觚。</p>
这只青铜觚一尺多高，喇叭口，细腰，高足；器身带有云雷纹，腹部和足部有凸起的棱。</p>
器身上凸起的棱，专业说法叫“出戟”；明代出现的出戟花觚的瓷器，仿的就是高古青铜器的造型。</p>
“这样的熟坑，你忸怩什么？”老者看到这只出戟觚之后，不由开口道；同时顺手抄起，看了起来。</p>
古玩里的“熟坑”和“生坑”之说，现在很多器物上都用；最早其实就是从青铜器来的。青铜器，以夏商周上三代为尊，几乎没有不入土的，所以刚挖出来的就叫“生坑”，挖出来很久已经养熟了的，就叫“熟坑”。当然，熟坑也包括那种罕见的从来没入过土的。</p>
摊主拿出的这件青铜觚，外表已呈现很深的青黑色，棱角和表皮都显得很光滑，有些花纹甚至都模糊了，这看着是出土几百年的效果。所以老者才这样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