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的冤魂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p>
也不知道被别惊风，别惊雨给除掉了，还是走上了黄泉路？</p>
黄泉路幽幽，她去哪里忏悔？</p>
天微微亮，玉笙再一次一步一步踏上了，清风殿九百九十九个白玉台阶。</p>
封玉，红叶终究没有出卖她，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走上这里？</p>
清风殿门前水潭中那一尾金色鲤鱼，在玉笙踏上石阶的时候，一个鲤鱼摆尾，将那个少了一个花瓣的石莲花撞了个粉碎。</p>
金色的鲤鱼变成龙头鱼身的螭吻，跃出水面。</p>
一声龙吼，惊天动地。</p>
狂风乍起，阴云聚拢，天地瞬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p>
太上仙宗山野间开始有无数人影开始晃动。</p>
“大胆贼人，是哪个狂徒敢惊动灵尊？”</p>
当风蠡飍带着独苏山的弟子第一个赶到的时候，玉笙正在捋螭吻的龙须。</p>
没错，就是在捋螭吻灵尊的龙须，但是很神奇的是那凶狠，残暴，无缘无故发怒发火的螭吻灵尊并没有发火。</p>
风蠡飍想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少女有一条金色的鱼。</p>
这条金色的鱼还骗过楼家的楼心痕，致使楼心痕到现在都无法释怀。</p>
那么这条鱼就是太上仙宗至高至圣的螭吻灵尊？</p>
鲤鱼跃龙门，跃过龙门便是龙，一条龙，一条很快就要跃过龙门的真正的龙，早已经认她为主？</p>
“玉笙，你回来了？”</p>
她一袭红衣，静静的站在清风殿前，静静的站在螭吻灵尊身前，静静的站在天地间。</p>
她褪去了几年前青涩少女的模样，她清澈冷艳，她孤高桀骜，她遗世而独立。</p>
仿佛大雪纷飞中，盛开在山崖之上的一树梅花。</p>
她还是当年的玉笙吗？还是那个拿着绿玉藤救了他，还谦虚谨慎，坚决施恩不图报的玉笙吗？</p>
当年他受过她的恩，却未曾有机会还了，如今再见面，心中不由的五味杂陈。</p>
作为太上仙宗弟子，他本应该拿下这个燕国公主，可是这个燕国公主不仅救过他，还是慕云湛的亲妹妹啊。</p>
为什么让他第一个赶到呢？</p>
就是为了考验他对楚国的忠诚度？</p>
天空传来鸟叫声，九婴毕方，朱雀英招飞来了。</p>
玉笙笑，若非螭吻灵尊大吼那么一声，这些人，这些灵兽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p>
她终于入太上仙宗如入无人之境了？</p>
“前几日我遇到了腾云，他用自己的性命帮我镇压住了慕云澈的大军，就算你们独苏山还了人情，我们恩义两清。”</p>
风蠡飍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变幻，玉笙淡淡而笑。</p>
七月半鬼门开那一夜，若非腾云帮她压了慕云澈大军一夜，恐怕玉笙从鬼门关回来，看到的将是满地的尸体。</p>
慕云澈被她抓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水灵心以及水瑶的母亲主持大局吗？</p>
已经把女儿牺牲了，别不要提别人了。</p>
所以她可以想象腾云那一晚所承受的压力，甚至很有可能动了手。</p>
玉笙一句话让风蠡飍更加羞愧难当，她鬼门关走了一遭，铲平幽都，杀了肥遗，推倒了背阴山，岂不都是为了他们楚国的百姓，谈何恩义两清？</p>
这算什么两清？</p>
分明是他们越欠越多。</p>
“师叔保重，弟子退下了。”</p>
风蠡飍带着独苏山的弟子离开了，他在所有的人来之前赶到，又在他们所有人来之前离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p>
既然有些恩情算不清楚，那还不如不算。</p>
“小九……”</p>
道墟真人，静安真人，恨天真人道骨仙风，踏云而来。</p>
那么是时候该了结一切了。</p>
玉笙一挥手，螭吻灵尊朝着天空一跃，跃进了她那一个重新焕发生命的世界，溅了那个苍老的慕云澈一身水。</p>
如以前的故事一样，没有灵力的人谁都可以欺负一下。</p>
水潭中石莲花没了花瓣，玉笙遥遥伸手，那一潭清水开始振动，那一座清风殿开始振动，石莲花裂了开来，整个水潭裂了开来。</p>
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缓缓的飞了出来，玉笙苦笑，那是捆龙索，是当年捆她的捆龙索。</p>
而如今那捆龙索捆的是揽心剑，是她从恨天真人手里骗来的一把绝世利剑。</p>
严格来说，这条捆龙索也是她骗来的。</p>
毕竟她带着捆龙索离开之后，并没有还回去，她降伏了捆龙索，将它藏在清风殿那朵石莲花间，由螭吻灵尊守护着。</p>
捆龙索在半空中慢慢的转动，响着哗啦啦的声音，揽天剑就在捆龙索之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p>
“玉笙，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父再也不逼你了……”恨天真人开山刀收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道。</p>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孱愁，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p>
原来此情此景，当年慕小七在她踏入太上仙宗那一刻已经告诉了她结局。</p>
凄凉否？</p>
师徒对决如何不凄凉？</p>
“拜三位师父所赐，当年的玉笙死了，我也算还完三位师父重如泰山的教养之恩，从现在开始，我是燕国沉衡，只是燕国沉衡，三位师父请出万道流火吧，今天我们好好清一清我们之间的这笔账。”</p>
玉笙手掌穿过团团旋转的捆龙索，一把握住了揽心剑。</p>
当年揽心剑护住了她的一魄，现如今该拿来了。</p>
当年她被天打雷劈的差点灰飞烟灭的事，也该算一算了。</p>
“玉笙别这样，我们连自己最心爱的徒弟都保不住，你让我们三把老骨头有什么脸面活，活着有什么用？”恨天真人捶胸顿足。</p>
当年九道雷劫在即，他们三个师父却给了自己徒弟最致命的一击，致使她完全没有能力对抗天劫。</p>
后悔了？</p>
后悔有什么用？</p>
当他们用自己的刀，用自己的剑砍下去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他们的徒弟？</p>
他骂她欺师灭祖，他骂她为祸苍生，他骂无法无天，他骂大逆不道，他骂她是个死性不改的孽障，这哪里是一个当师父的人说出来的话？</p>
这分明是在诅咒，诅咒她就该天打雷劈，就该五雷轰顶。</p>
什么是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分明是骗人的。</p>
骗子，他们三个师父是世间最大的骗子。</p>
别人家的师父就算徒弟做错了，也会毫不犹豫的替徒弟出头，替徒弟平事，就好像思解语的师父，就好像思解语的父亲……</p>
而他们呢，做了什么狗屁混账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