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很是尴尬地轻咳两声,假装没有注意到青瞳的目光,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台上去了。
此时恰好台上这人一曲奏罢,起身下台,然后有两个工作人员搬着一个长形的丝弦乐器,放在台上架好,接着铭轩上场,坐在这乐器跟前。
原来这长长带弦的乐器是古琴。刘煜暗暗道,自己是个十足的乐盲,家伙什儿摆在眼前了,都不知道叫个啥名字。也就是事先知道铭轩是学古琴的,所以才在铭轩露面之后猜出了这乐器。
他悄悄看了旁边的李慕仙一眼,只见李慕仙看到台上的铭轩和古琴之后,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脸上还带着期许,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闭上眼睛,微微侧耳向台上倾听。
台上,铭轩拨动了第一下琴弦,响起第一个音符,在灵气的加持之下传遍全场。只听到这第一个音符,李慕仙嘴角的笑意便更浓了。
再然后,后续音符也都随着灵气的加持,在铭轩纤细白皙的十指下,被轻轻缓缓地演奏出来。
不消多说,铭轩演奏的这首曲子非《高山流水》莫属。
刘煜不懂琴,只是觉得很好听,他侧目偷看旁边的李慕仙,却见对方听得如痴如醉,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曲子里,仿佛是真看到了那峨峨的泰山和洋洋的江河。
曲终后,铭轩已经下台离去,李慕仙又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会儿才醒来,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意犹未尽道:“果然是巍峨临云之高山,滔腾荒野之流水。”
他嘴角勾起的笑意还没有下去,猛地察觉到来自侧边的目光,转头便看见了一脸懵逼的刘煜。
他从刘煜的表情里大概也猜测出来这孩子的想法:不过是听个曲子,至于这么陶醉吗?
他便问刘煜:“你不懂琴?”
刘煜摇头:“不懂。”
“难怪,难怪。”李慕仙惋惜地摇摇头:“真是没福气啊,这般深入灵魂的《高山流水》,颇具俞伯牙的神韵,你竟然听不出其中的玄妙。唉。”说完,竟然还叹了口气。仿佛他真的听过俞伯牙的演奏。
这么惋惜,整的好像我错过了五百万大奖似的。刘煜在心里暗自嘀咕道,随
着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说法:如果真的与五百万大奖错身而过,我一定会更惋惜一百倍。
二人短暂交谈间,又一个人上台。
之前铭轩演奏的那柄古琴并没有撤下,后面上来的这人直接坐在古琴跟前。
“哦,也是弹古琴的。”李慕仙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台上那人,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平静且庄严,双手缓缓搭上了琴弦。“架势倒是不错,只可惜铭轩的《高山流水》在前,怕是不管你弹出什么曲子,都会褪色不少。”
李慕仙正这样想着,在那人的手指在拨响第一声琴弦之时,他察觉到灵气的波动,脸色变得有意思起来:“又是一个身怀英灵的家伙。且瞧瞧你的造诣。”
刘煜见李慕仙听个曲儿,脸上都这么多戏,实在是理解不了,以他在音乐上完全为零的基础,根本就听不出曲子到底要表达些什么。这倒是让他有些后悔在来这里之前没有临时补补课,学习一下如何欣赏音乐。
随着曲子的弹奏,李慕仙的脸色从惊讶转变成了惊喜,很显然,这个曲子出乎他的意料。
“小煜,你可听说过《广陵散》?”李慕仙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曲子的世界里。
刘煜对于这个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知道是一首古琴曲,原名叫《聂政刺韩王曲》,内容讲的是刺客高手聂政刺杀韩王的故事。
但如何从曲子里听出故事,刘煜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
他只能听着曲子的节奏渐渐地从平静舒缓,变为了紧绷严肃。
“聂政登上了殿台,遥遥地望见了端坐于大殿之上的韩王。此时,他的手暗暗握紧了藏在衣衫下的宝剑,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列于两旁的殿上近卫。”
李慕仙闭着眼睛,仿佛是看到了千年之前的韩国宫殿上的一幕。
接着,曲子一转,一个重音从琴弦上喷薄而出。
“他,出手了!长剑出袖,杀意顿显!”李慕仙仿佛是在为刘煜讲解着自己看到的那场刺王壮举。
此时弦声变得嘈嘈切切,更快,却也更凌乱了。
“手持长矛的近卫们纷纷大吼着,冲将
上来,将聂政团团围住,群而攻之。杂乱的长矛尖头,以无章的招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刺向聂政。
“聂政身法如电,使出精妙高绝的剑术,将刺来的矛头尽数挡开。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有看清他到底用出了多少剑招,也无暇去看穿他的剑术到底有多精妙。
“连续不断的兵刃撞击,锵鸣有力,回荡在大殿之上。韩王侠累端坐在上方,已经无法再保持身为一个王应有的风度,他变得惊慌失措。
“在他眼前的这场厮杀,深深地震撼到了他!
“近卫中不乏高手之辈,但纵然他们合力,仍旧不是聂政的对手。每一个人都折断长矛,倒在聂政的剑下,鲜血流了一地,沿着台阶淌下,在殿下汇成了一条红色小溪。
“又有三个身穿甲胄的高手持长矛刺来,聂政手中的宝剑挽出三个漂亮的剑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三根长矛尽数挑开。
紧随着,他抬腿踢翻一人;长剑上挑,又刺穿了一人的喉咙;再以诡异的身法冲到第三个人跟前,一个肘击,将之打翻在地。
“聂政遥望上方的韩王,呼喝一声,飞身扑上大殿,手中长剑使出一招白虹贯日,将脸色大骇的侠累刺死在殿上。”
李慕仙一阵声音急促地讲完,台上的《广陵散》也恰好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二者同时完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