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欢送走匹娄公子之后,高欢依然坐在石桌旁不想动弹。这个家是真的住不下去了,必须尽快搬离此地。尉粲的无礼还不至于惹他动怒,何况说的还是事实,不过倒是可以成为借口之一。原因之二是,前身是个严重鲜卑化的家伙,好端端的屋子你倒是买张床,至少也该砌一盘炕才是正理。这王八蛋倒好,在地上铺一条羊毛毡,加一件狼皮褥子就ok了。原因之三是许多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尉景的张扬和尉粲那自私自利尖酸刻薄的性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给自己招来祸端。只有这个姐姐让自己生出一种被母亲呵护的情愫,想来想去还是等来日补报吧!</p>
段将军意欲让自己去五原任职,也正合自己的心愿。上辈子就在那里工作,一千五百年只是时间的转换,山还是那座山,土还是那些土,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些熟悉的位置。更重要的两点他不敢暴露,一是哈德门一带的金矿和铜矿,二是往南一百多里地的大盐池。这年头可是允许私人铸币的,美国人仅印钞票就肥的流油,自己照猫画虎来一家伙有什么不可以?刚听说朝廷诏令盐业专卖,但对原产地的各方势力来说,这样的诏令和废纸差不多。如果能设法在五原站住脚,仅这三样东西就足以称霸一方。如果自己能借机将“六镇之乱”消弭于无形,抵挡住来自蠕蠕的抢掠骚扰,五年之内打造出足以自保的实力不成问题。有了自己的班底和势力,到时候可以坐看风云变幻。想到蠕蠕,高欢闭起眼睛努力回忆历史上蠕蠕在这个时间段处于什么状态,想着想着,居然把曾经读过的《蠕蠕传》大致回忆起来了。</p>
柔然,亦称蠕蠕、茹茹、蝚蠕等,后世出土的北魏墓碑碑志泛称为匈奴、鬼方、猃狁、北虏。可见鲜卑人做学问极不考究。</p>
柔然的本意是聪明或贤明礼仪的意思。蠕蠕则是没大脑的蠕动的虫子之意。把二者合并在一起的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p>
据说焘哥在位的27年中,13次征伐柔然(其中有12年是木兰姐姐直接参与陪伴的)。每次征伐,柔然都被揍的丢盔卸甲,抱头鼠窜。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重新聚拢。打仗没什么战略战术,占上风时就一哄而上,落入下风就一哄而散,草原万里,追讨不易(难道是游击战的雏形?),气得拓跋焘破口大骂:柔然人就他娘是一群不会动脑子的虫子,什么聪明贤明,狗屁!这么高雅的词汇和他们有个屁关系?焘哥一气之下诏令全国军民,将柔然改称蠕蠕。可见焘哥也是性情中人。</p>
说起来,蠕蠕的始祖木骨闾·包,人家本来是蒙古祁姓豕韦氏族(音译木骨闾包室韦)的小王子,外出游玩时,不幸被一帮前来劫掠的鲜卑人抓回来,上哪儿说理去。所幸小家伙一颗圆溜溜的秃脑袋怪惹人喜欢的,别杀了,让他当个喂马的小奴隶吧。鲜卑语木骨闾即秃头之意,这包姓的小男孩从此就叫木骨闾了。因与郁久闾声音相近,子孙就以郁久闾作为姓氏。</p>
笔者看来,木骨闾的发音更接近“蒙郭勒”,蒙古人的汉译音。实际上,自秦汉以后的两千多年来,蒙古高原上活跃的所有游牧民族,经过长时间的融合变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区分的并不是十分明显。包·木骨闾译为“包·蒙郭勒”更合适。</p>
单说这包·木骨闾在鲜卑部落一住数年,人也老实本分,十分招人喜欢,被免去奴隶身份成为一名鲜卑骑卒。拓跋猗庐统帅鲜卑三部时,木骨闾因为延误行期犯下杀头之罪。听说要被斩首,木骨闾吓得差点尿在靴子里(没裤子穿,一身连衣皮袄,相当于连衣裙)。到底基因不错,部落首领的优良血统此时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他连夜说服了一百多奴隶陪自己出逃,初衷是趁乱分散注意力,掩护自己逃跑,那曾想鲜卑人睡得死死的,根本没人搭理这些奴隶,歪打正着,一百多奴隶一起逃往深山峡谷、沙漠草原,且逃且藏,隐匿行迹。</p>
一个小骑卒的消失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引起部落高层的重视。可世上的事,吊轨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哪只小虫子会搅动天下。就是这位包·木骨闾出逃时一百多人,一路上居然纠结起万余人的规模依附于游牧在阴山北意辛山一带的纥突邻部。生存下来后,小包不断兼并其它部落,逐步拥有了更多的部众和财富。期间,和一位牧羊女在野外一次邂逅便生下一个浓眉大眼的儿子,起名车鹿会。这孩子从小直接趴在羊身上或马胯下吃奶,长得十分雄伟强健,十三岁时就比一般成年人魁梧。接过父亲传给他的首领接力棒后,没几年便把部落壮大成为草原上最大的一股势力,并且继续吞并吞并再吞并,终于形成雄霸大漠的强权,首领也改称酋长,部落改称柔然。</p>
然而,此时的柔然相对于阴山脚下的拓跋鲜卑,实力还差的很远,所以车鹿会自称是中国的一部分,姿态放得很低,但草原缺粮的时候也南下劫掠。拓跋鲜卑看他如此识趣,便允许其“冬徙漠南,夏归漠北”,年年朝贡,牛马貂皮多多益善,就是不要越过长城,跨越阴山。</p>
车鹿会死后的若干年,他的子孙一分为二:匹候跋继继承父亲老大之位,居今内蒙自治区河套东北原柔然游牧地。缊纥提从河套向西扩展到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一带。缊纥提自己说了算之后,心里的小兽渐渐地按耐不住了,终于拿拓跋鲜卑不当“干部”了,联络其他部落经常给拓跋部找麻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