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死丫头,不要护着你家主子,到底咋回事!”主母发话了。</p>
三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把小姐从平城出来以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当然,说到小姐的怪异行为时,把那姓高的小子怎么油嘴滑舌骗小姐,拿一块不值钱的肥皂蒙蔽小姐等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小姐年轻,对商贾之事一窍不通,受骗上当是难免的;另一方面,小姐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和以往一样,四处游玩几天就回平城了芸芸。三个奴仆维护主子的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希望家主不要误会。这次出门没和家主事先禀告,小姐是故意要试探家主和主母,心里还有没有她。</p>
说到后来,三人越说越投入,越说越伤心。特别是一向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兰草,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还抽抽咽咽的说:“小姐晚上经常睡不着,担心家主和主母嫌弃她年龄大了,随随便便把她嫁给阿猫阿狗……小姐还说,那奚家人瞧不起我娄家……小姐还说……”</p>
娄母已经哭成了泪人,念叨说:“我可怜的仨儿,委屈你了,委屈你了……”</p>
娄内干听兰草说奚家瞧不起娄家,无名之火也上来了。厉声问道:“奚家怎么回事,说清楚。”</p>
兰草说:“奚家长媳生产死了,就打算拿我们小姐填房。那说媒的冰人说的话可难听了,她说这还是看在我娄家有些陪嫁的面子上才答应让我们小姐填房,要不然门儿都没有。”</p>
“放他娘的屁!”娄内干急火攻心,破口大骂,多年的养气功夫被小丫环几句话就破功了。</p>
兰草见火候还不够,又添了把火:“那奚家的公子可不是东西了,逢人便说,他能做娄家一半的主。奚家下人们也四处宣扬,说我娄家的家产起码要拿出一半来做嫁妆,他家公子说了,嫁妆不够,就拿我们小姐撒气。”</p>
“别说了!”娄内干肺都快气炸了,喝止住丫环继续说下去,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急速的在地上打转,像一头关在笼子里即将发怒的老虎,良久才平静下来。</p>
“那姓高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这句问话也包括娄伯在内。</p>
娄伯在娄家的地位特殊,娄内干没把他当下人,此时也是怒火攻心,语气上并没客气。</p>
娄伯说:“此子姓高名欢,小字赫勒浑,在镇军当个函使。这几天听说要去五原担任队主。据说是渤海蓧县高家的后代。曾祖是高湖,武帝灭燕的时候归魏,赐侯爵。祖父高谧,早先是显祖的陪读侍讲,后任兰台御史,又改任治书御史。任上,整饬内外,弹劾非法,很受赞赏,也开罪了不少人。后来坐法徙边,来怀朔成为累世军户,随包住一条命,却也家道衰落。其父高树生,恨官厌世,又不善生产,久居白道,很少踏入怀朔镇。此子自小由阿姊替父抚养,十六岁代父从军,初为城门守卒,去年底改为函使。为人倒是没什么恶习,平日喜欢民间小说,自己也说些神仙鬼怪的故事。弓马倒也娴熟,据说箭术不俗。小姐来怀朔这些天,女扮男装,无意中结识此子,泛泛而交。前几天小姐说是要帮此子一把,正好家里有一处闲置的院子就借给他了,只要小姐开心比什么都好。”娄伯三言两语就把高欢的祖宗十八代都说清楚了。</p>
兰草、紫娟听娄伯说的如此精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娄伯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自己和小姐是中午吃饭时听高欢自报家门才知道的,难道娄伯当时躲在里面偷听来的?</p>
勋贵世家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没有密如蛛网的情报支撑,怎么可能立足?</p>
娄内干老两口的关注重点是女儿的一举一动,至于高欢的人生简历,根本用不着他这个家主操心,家族设在各地网点的掌柜自然知道该怎么办。</p>
从四人的叙述中,老两口基本可以推断出女儿在婚姻方面异常坚决,只要家里还敢逼婚,女儿完全可以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来,比如“私奔”。另一方面,虽然娄福规避说女儿和高欢有关系,但两个丫环毕竟单纯,话言话语中已经暴露出端倪,弄不好女儿是对那丘八有了想法。知女莫如母,自家的女儿是个啥脾气做母亲的能不知道?自小聪慧,能言善辩,识文断字,而且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绝不假与他人。这孩子若是男儿身就好了。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冤仇!</p>
娄母唉声叹气,娄内干也垂头丧气的发出一声长叹!认栽吧,哪有父母能拧过孩子的?我不是她爷,她是我娄内干的活祖宗!……算咧算咧,随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