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日微暖,又风狂野。</p>
乔初站在郊外的阴暗处,似乎刻意躲避着阳光,风刮起他的发迷蒙了他的眼,他看着山峦起伏,京城大好秀丽山河,胜景如画,尽收世眼底,引来这金戈铁马无数英雄、竟相为之折腰,终究是血骨累累堆就的,他轻轻地扯了扯唇,无端的讥笑一声。</p>
“主子, 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莫云全身笼罩黑袍里,连眼睛都看不分明。</p>
乔初不语,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乔初眼底忽然掠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冷笑,收回了远处的视线,嗤笑道:“好戏终于要开始了,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p>
说罢,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前似乎闪过一个女子的眉目,和蔼慈祥,以及她伸出来温暖的手,宽敞的袖口微微泛着落梅的味道。</p>
“母亲,终有一天,你会看到的所有负了你,负了我的人的下场,这笔债我会一一讨回来。”</p>
午时过去不久,初冬的日头便开始向西下沉,风势裹挟冷冽砸在大地上,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又早又漫长。</p>
出官道再沿路往上,天色愈寒,但见阴云四起,一千前锋铁骑一路尘扬,马蹄如雷敲打着大地,烟尘滚滚,杀气漫天。</p>
半刻钟之后,见道路被一群蛮牛横断,足有上百头,为首的前锋将领忽然勒紧缰绳,身旁的指挥副将连忙扬起手中指挥旗,示意一千铁骑骤停,顿时,浩浩荡荡的人马肃穆的铺陈了一路。</p>
“官道之上,如何会有一群畜生拦路?”前锋将领眼露诧异,面色阴晴不定。</p>
副将立刻纵马上前,低眉揣测道:“恐防有诈,不如等蛮牛过去,我们在行。”</p>
“等?”前锋将领抽刀斜指,一声怒吼:“行军打仗,岂能等!给我杀!”</p>
那副将眉头一皱,连忙上前抱拳劝阻道:“将军使不得,若这上千蛮牛发起疯,来我们绝讨不到便宜,反而耽误时间,不如我们绕路而行</p>
?”</p>
那前锋将横刀在鞍,凝眉略一思忖,侧头看着一侧有一岔口窄路,两边陡坡料峭,可终究不高,好在初冬深寒叶子光秃,陡坡上无法隐蔽藏身设伏,他顿时一扬马鞭道:“绕路而行!”</p>
马蹄又起飞尘满天,一千骑兵拥入夹道中,行至陡坡附近,几只寒雀惊起,掠过浮云,投下暗影,除了马蹄声,静得只有耳畔越发呼啸的风声。</p>
前锋将抬手一摆,铁骑扯轡缓下速度,警惕的看向陡坡两旁,只觉的一股诡异在周遭浮动。</p>
“不好,有埋伏!快掉头!”前锋将感觉不对,立刻大喝一声,急急扬鞭调转马头,可已经来不及了,陡坡上不知何处燃起烽火,黄色的毒烟随着风快速漫来,前后四合,将这一千铁骑困在其中,毒药所向披靡,这威风八面的骑兵忽然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人喊马嘶此起彼伏,只在一瞬间,这支精钢铁骑顿时人仰马翻,狼狈不堪。</p>
山坡之上,头顶乌云似墨,低的欲压人几分,白寒烟负手而立,如百花傲然立于烟雨之中,她看着坡下被困住的人马,脸上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她身旁缓步走出一个男人,黑袍宽袖,斗篷罩头,黑巾蒙面,散着一种清冷而诡谲的气质,白寒烟侧目睨的他一眼,她记得此人是乔初的心腹,莫云。</p>
“白姑娘果然好手段,兵不血刃便轻易的将这一千精锐前锋大败,不战自溃纷。”他沉沉的赞叹,声音嘶哑,好像是刻意压低的声音。</p>
白寒烟讥笑一声,语气难掩狂漫,讽刺道:“论手段,哪里及得上你家主子的十分之一,我不过不喜杀人罢了。”</p>
莫云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哂笑,连声音都笼上层烟雾般模糊着,让人再看不清那烟雾中人心,到底是怒是喜,是善是恶。</p>
白寒烟皱眉,她虽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他在举手投足间莫名的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她不由得细细探究的看他一眼道:“我们以前可曾见过?”</p>
莫云袖子里垂着的手微顿,面巾下的脸上扯唇轻笑,语气揶揄:“白姑娘可是在向在下示好,只不过如此搭讪的说辞,可是老旧了些。”</p>
白寒烟倒没有被他话中的轻佻生怒,反而嗤笑道:“公子既不愿承认,何必如此反唇言语相激,对于乔初的人,我没有半点兴趣。”</p>
说罢她转身向坡下大步走去,风带来她清冷的话语:“别忘了,留一个人回去报信。”</p>
莫云眯着眼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他缓缓收回视线,低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