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关的住处是闫寸给他腾出来的。</p>
万年县的吏舍两人一间,单身公差可在吏舍分得一个铺位,但人多铺少,许多后来的公差只能在外头租房,自然没有可分给吴关的空铺。</p>
于是闫寸往典吏衙西侧末端的屋内添了一张睡榻,临时给吴关住。</p>
那本是县令偏袒闫寸,而给他划拨的一间住房,平日查案若是晚了,闫寸便在里面凑合睡一觉。</p>
闫寸自己其实置办了一个挺不错的小院,以后娶媳妇用得上,但人总有惰性,有了这个几步路的落脚处,就懒得回家了。</p>
如此,每次回家都要打扫落灰、蛛网,实在麻烦,闫寸更不爱回家了,小院就此空置下来。</p>
吴关看着从牢房搬到西屋的睡榻,郑重对闫寸道了谢。</p>
闫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少给我惹麻烦,比什么都强。”</p>
“是是是。”吴关有些讨好地给闫寸捧了一杯水,“现在能说说了吧?究竟怎么拿玄远挡箭?”</p>
安固也关心答案,便坐在吴关榻上,想跟着一起听。</p>
谁知,他刚一落座,那睡榻就发出一声哀鸣,眼看就要一命呜呼。</p>
“不是吧……”安固手忙脚乱地起身,睡榻总算没被压垮。</p>
不过,原本好好的睡榻,现在只要坐在上面挪一下屁股,就会发出声音。</p>
吱钮——吱钮——</p>
吴关哀怨地看着安固。</p>
闫寸有点想笑,低头绷着。</p>
安固则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胖子的恶意。</p>
他不满地朝那睡榻腿上踹了一脚,道:“肯定是虫蛀,这睡榻在牢房里,天天让老鼠、蛀虫磨牙,有些毛病实属正常。”</p>
他刚从吴关这边抬起屁股,顺势就想往闫寸榻上坐,反正胖子站着都嫌累。触到闫寸警告的目光,他决定还是乖乖站着吧。</p>
小插曲结束,闫寸开始回答吴关的问题。</p>
“什么挡箭不挡箭的,吓唬吓唬他。我跟县令商量着,玄远刺杀秦王的事儿不能上报。”</p>
“这是对的。”安固点头,“上意难测,别到最后太子和秦王一派兄友弟恭,屁事没有,倒是咱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被拿来开刀。这年头,官不好当啊,提着小心总不会错。”</p>
“是这个道理。所以,有关刺杀秦王的事,调查说明里一概瞒了下来,而只是提到‘疑似应国公冒充太子劫持院阁女子,有损太子名誉’。</p>
跟刺杀秦王相比,这罪名可太轻了。</p>
当然了,上头的若有本事,能查出刺杀之事,可跟咱们无关。</p>
这就算是卖给魏徵和应国公一个人情。</p>
若大家有这个默契,一起瞒下刺杀之事,那之前对魏徵的得罪,还有烧掉了应国公府三间房子,他们只能忍着。</p>
若他们要发难,好啊,人证、口供都在咱们这儿,穷奇能证明魏徵雇凶杀人,而玄远能证明应国公试图要挟他刺杀秦王——反正杏花的死已牵扯出了应国公府,而杏花正是用来要挟玄远的工具,无论要刺杀秦王的是不是应国公,他都洗不清。</p>
做人留一线,谁都别搞鱼死网破的事儿。不过,他们要是敢来硬的,咱们也不怕。”</p>
“真是……让你和县令费心了。”安固道,“不过,已经快要水落石出的案子,就这么捂住了,你能甘心?”</p>
“别想了,这回没戏。”闫寸惋惜地叹了口气,“储君之争,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可不像对付几个浮浪子,实在不行就武力解决,先斩后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