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是计量时间的刻度,他的存在,也正如一个呈现给李况的沙漏,记录着那个伟大存在复生的到来。
可那就像是命运。
像是某种被他嘲弄、鄙薄,最后又目瞪口呆接受着的命运。
女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宠物、奴隶、收集的珍宝还是只属于他,是他所有的一件东西?
这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在新的白术与谢梵镜之间,似乎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紫雾来袭的晚上,汾赵家窄小的地窟里,他在练拳,外面吃人的活尸们仿佛到处都是,漫无边际游着,隔着层层石壁都能听见那些嚎声,简直就像是天塌了。
“我会保护你的!”
开始的时候只觉得错愕,渐渐的就有温暖的气息仿佛卷龙翻腾,从心口处缓缓升起,暖遍了全,让体也跟着柔软、轻轻的颤抖。
现在想那还真是句自大又好笑的话,可你怎么能在那么认真的话里笑起来?她心里满满都是认真,在凄寒的夜里,两个人即便一无所有,可要是拥抱在一起的话,也能感受到体温给彼此带来的温暖吧。
哪怕只是手指相触,都会比一个人这样更温暖的。
“可你是谁啊?”
谢梵镜仰头看着男人,看着这个突如其来又莫名的不速之客:“你认识和尚吗?”
古怪的地方、古怪的晚上和一个古怪的男人,两人在月光下对坐着说完了一个故事,好像怎么看,都荒唐的像是话本里狐狸和人的故事。
可她莫名就信了,没有来由,也似乎不需要来由。
“我有很多的名字,但这种时候,就不必拿出来唬人了。”
男人轻声笑笑:“无论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无明;满嘴白烂话、天真以为自己穿越了的白术,还是那个自负到把整方天地当成他私人游戏场的狂徒,其实都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我。”
“我并不喜欢毁约,曾经许下的东西也依旧有效。”
“想去看一看虚海吗?”
男人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请等我打完复生后的这一仗。”
“那里到处都是金色的轮,银色的星子,宇宙就像一个个小蚂蚁层层垒在了一起,虚空和世界紧密黏合在一起,像乌龟驮着一只乌龟,永无休止的悬浮叠加。”
“站在高处看”恍惚中,男人的影和笑声最后都消失不见:“那里是很漂亮的。”
——
难以想象、无法言喻的意志停下了干涉。
于是那被干涉的,原本竖直流淌的时间结构在一种无法窥探的漫长停滞,也缓缓由弯曲折叠,回复了原本的最初形状。
在记忆片段结束后,伟大意志也终于从蛇的永眠中醒来。
无明、谢梵镜、公羊先生蜃景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记忆里按部就班的重演,一切都是数百年前曾真切发生的景状。
可男人和她刚才的交谈,却是跨越了数百年的面对面。
做到这一切的,并不是什么神通和法术,只是粗暴的用意志,将整个宇宙的时间轴生硬扭转,弯曲到自己想要见证的那一个点。
一半的全知全能,便是一半的无所不能!
当那个伟大意志开始下令时,即便是无形时空和宇宙万物,也要在祂的支配下俯首、停滞,温驯聆听祂的声音。
而同样。
在那个伟大意志苏醒,干涉了竖直流淌的时间结构后,虚海中所有时空,所有世界,无数的伟大神祇,也都看到了祂的醒来。
无数的神灵,无数的意志,无数显化或未显化,消亡或未消亡,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尚未诞生或已经诞生的,都察觉到了这一切。
“来吧,你们不是等了很久了吗?”
纯白的光辉顺着无数时间轴,照耀了无限的宇宙时空,在层层叠叠的虚空深处,无限的延展,无限的宽广,时间上,概念上,逻辑上,变量上,命运上这一刹那,光辉中似乎有数之无尽的高亢声音在吟唱。
是“至哉乾元,不可为形,不可为名,随方设化,应号无穷。”是“初生之主,四方皆明,游行世界,开化群生,究竟圆满,平等不二。”是“自有者,永在者,全地的上主。”是“雷霆、火焰、山峰、水仙、天鹅和巨人。”是“古老之魂、凭知接近者、偃卧于大洋者、神和无限灵魂。”是“早晨之子,明亮之星。”是“月亮、存在者、年。”
是“太初有道”,也是“道成!”
残破的巨人缓缓从海面起,迎着那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探手,出声:
“来!”
“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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