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面色一紧,轻叹了口气。</p>
秦鸿明白他的意思,忽然默默流下泪来,自语道:“都是我的错,我害死嫣儿了!”他满脸的自责,痛苦难当。</p>
“少爷先别着急,李大夫的天王保心丹可是难得的灵药,二小姐暂无性命之虞。倒是你,可别饿坏了身子,用膳吧。”</p>
徐伯将手中的饭菜递到秦鸿手上,秦鸿心系妹妹安危,哪有心思吃饭。刚想把饭篮子扔掉,徐伯却趁着递饭之时,偷偷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p>
秦鸿会意,知道这是徐伯传言给自己。这是他俩的暗号,儿时秦鸿调皮捣蛋,常常被父亲责令去书房读书三日,不许任何人跟他说话。那时候徐伯就借着送饭之由,在饭篮底部塞入纸条。两人虽口上不言,却以书信互诉心事。</p>
饭已送出,徐伯在守卫的催促下离开大牢。目送徐伯离开,秦鸿打开饭篮,里面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他忽而眼眶一热,不想辜负徐伯一片心意,便大口大啖起来。吃完之后,果然露出篮底的一张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一个字。</p>
陆。</p>
秦鸿立刻就明白了徐伯的意思。</p>
陆瑾,秦鸿的少时好友。明月城的少城主,亦是当今云牡峰琴宗的亲传弟子。陆瑾天资聪颖,尤其善琴。八年前,云牡峰当今宗主卓不仙云游时路过明月城,见一少年面容俊朗,持一凤凰古琴端坐于城门之上,手指婉转之间,悦耳之音流泻而出,声传百里。</p>
卓不仙何许人也,一下就听出那少年小小年纪,不仅琴艺高超,功力更是了得。琴音传十里而不散,便是在他如今的亲传弟子之中,也无一人能够做到。心下又惊又喜,起了爱才收徒之心。便亲上城楼,诚恳邀之。</p>
卓不仙自报仙门,眼睛半眯,等那少年喜极而泣,叩首拜师。谁知少年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弹琴,令卓不仙大为震惊。他云牡峰琴宗,乃是当今七宗之一,亦是世间乐者汇聚之地,声势鼎沸。多少爱好音律之人,踏破门槛,想要拜入琴宗而不得。可眼前一个垂髫竖子竟然无动于衷,令卓不仙颜面扫地。</p>
“哼,到底是个山野无知小儿。”</p>
卓不仙摇头摆手,心中叹惋。正要挥袖离去,忽听那少年琴音一转,由舒缓变得急进,声如刀剑相击,势如万马奔腾。听得入迷,仿若金戈铁马,四面楚歌,令人胆战心惊。</p>
此音若在寻常市井走卒、山野樵夫听来,只觉喑哑难闻,难以入耳。反而越是精通音律之人,越是陷入其中。卓不仙对一少年没有防备,竟被他夺了心魄。整个人如同失魂了一般,不能自已。心潮澎湃起伏,气血翻涌。</p>
但卓不仙到底是琴宗当家,世间绝顶高手。很快从琴音中抽离出来,怒目而视。心叹这少年好生歹毒,自己不过是笑他一句‘无知小儿’。他表面平静,却暗藏报复,想以琴音杀人。若不好生教养,以后必定祸乱一方。他本想杀之,一了百了。但少年毕竟是不世奇才,杀之太过可惜。况且顽童心性,不懂是非。如同一块璞玉,需要规范和雕琢才能焕发光彩。</p>
卓不仙大步上前,一手遏住少年手腕,沉声道:“小儿且随我去云牡峰上修行,修身养性。日后斩妖除魔,拯救苍生,切勿辜负了一身才华。”</p>
少年虽强,万不是卓不仙的对手。挣扎一番无果,被卓不仙单手扼在腰间,就这么活生生地掳回了云牡峰上。</p>
十日之后,明月城主收到云牡峰的来信,说其子陆瑾已被卓不仙收入门内,成为亲传弟子。明月城主感激涕零,举城欢庆。那日正巧小秦鸿来明月城找陆瑾相玩,却得知这一‘噩耗’,立刻呆在原地。</p>
回家之后的小秦鸿就如同换了一个似的,从顽劣调皮变得勤奋刻苦,以加入‘刀宗’为目标,一直努力了七年,终于拜入刀宗山门。</p>
看到这个‘陆’字,往事浮上心头,让秦鸿也是感慨万千。</p>
掐指一算,两人已近十年不曾相见。正巧几日前,是明月城主的六十大寿。秦鸿本也收到陆瑾的书信邀请,但秦家陵墓被盗,他便没去。</p>
或者说,他不想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