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氏取了碗和勺子回来的时候，尺素与石家二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既不显得尴尬也不显得怎么亲密。</p>
李氏一跨进屋，三人才发现她身后跟了个半大的小子。</p>
除了圆头圆脑，浓眉细眼的五官和李氏生的极像，正是长房的独子石毓柱。</p>
小少年在外面玩了一身的灰，风似的跑进院来被李氏喝住，这才乖巧的跟着李氏慢慢走进了厅堂，先是大声地喊了爷和奶，见着尺素却只闷闷地叫了声三婶，鼻子又灵敏的在空气中抽动两下，没一会儿眼珠子就咕噜到那冒着香气的蘑菇炖蛇汤上，再也移不开眼了。</p>
“我闻着，好像还有股肉味儿。”石老五嘀咕一句。</p>
陈婆子正拿了勺子和碗开始盛汤，看到飘着的几片蘑菇片儿，感叹道：“要不怎么说是山珍呢。”</p>
山里人家，凡是能卖几个大钱的自己都不舍得吃。看这汤里的蘑菇，还是挺贵的白肚菌呢！拿到镇上去一两银子一斤，可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纵使家里开着个打铁铺，温饱不愁，可这种又稀少又昂贵的东西，他们活这大半辈子都是光见着别人捡到拿去卖钱，更别提想吃这稀奇东西了。</p>
李氏拿了三个小碗，又叫住她那宝贝疙瘩石毓柱过来，这意思是再明确不过的了。</p>
陈婆子也没说啥，先给石老五盛了一碗，然后才是给自己盛，最后一碗拿在手里向尺素念叨道：</p>
“这东西金贵，我听曾嫂子几个说你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怎么也不知道拿去卖了换点家用？”</p>
她话一说完，那边的石老五便发出一声绵长的喟叹——香啊！</p>
感觉有一股仙气嗖的就窜到脑子里，顿时神清气爽！</p>
李氏正抽着眼睛去盯那空碗，反应过来后及时地就道：“就是啊弟妹，要我说，你就是年轻，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年纪轻轻的就惯会享福了！”</p>
还不待尺素做反应，陈婆子立马就跟炸了的炮仗似的把空碗摔在桌上：“闭嘴！怪你自个儿没福气，有能耐自己采去！”</p>
这一通火发的没甚预兆，把一向淡定的尺素都给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偏那等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子还不怕死的凑上来：</p>
“奶，我想吃……”</p>
“吃吃吃！就知道吃！找你娘要去！”陈婆子干瘦的手猛一拍桌子，顿时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p>
一旁惊魂未定的李氏这下不干了，梗着脖子就道：“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柱子好歹也是您的长房长孙呐！”</p>
“他平日里吃的还少了？我是缺他吃还是少他穿啊！？”陈婆子说着说着激动的身子往前一探，像是一下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似的。</p>
尺素暗自打量这婆媳俩之间的较量，要说在场最淡定的，除了她就属默默喝汤的石老五了。</p>
想来这种情况发生的也不少了。</p>
李氏敢和陈婆子叫板，不为别的，只因为老大石永兴并非陈婆子所生。</p>
陈婆子只是石老五娶的续弦，当年石永兴的娘林氏得了一场怪病不治身亡，石老五在她死后不到两年就娶了陈婆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