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特将一块炸土豆放入口中，若有所思地嚼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要选择成为一名赏金猎人？”</p>
他望着对面醉意熏熏、面红耳赤的小丑，却发现真正千杯不醉的人，并不是真的不会喝醉，而是即便他喝醉了，他也不会口吐真言。</p>
“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里，充斥着杀戮与罪犯，它就好像是被一个钢铁围绕的巨大狩猎场，若是你不想当猎物，就只能成为猎人。”</p>
小丑又灌了一口酒，不紧不慢的续道：“如果换做是你，你是愿当猎人自己主宰人生；还是随波逐流沦为猎物，小心翼翼地活着？”</p>
“可你和我不一样，你是贵族，我是平民。”布兰特加重语气，刻意指出，“你可以选择投靠兰尼斯家族，或者加入维克多家族。”</p>
能够加入贵族的麾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然都是求之不得的荣誉。布兰特也曾有过投靠贵族想法的，但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p>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追逐着梦想，他的身边还有着一群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同伴。他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同伴，然后投靠到贵族的麾下。</p>
小丑微笑着说：“你觉得我加入兰尼斯家族，或者维克多家族当中的任何一方，能够成为他们的掌权者？或者说有分量的人物吗？”</p>
布兰特没有给出回答，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回答，显然对方已经有了答案。这句话只不过是小丑为了引出接下来要说的话。</p>
“即使你不说话，你的态度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小丑饶有兴致地说，“既然我做不了狼群中的首领，何不选择成为羊群中的恶狼？”</p>
「他把贵族比作狼，将平民当做羊。这就是贵族的价值观，他们自私贪婪的本性，只允许他们用丛林法则去衡量一切。」</p>
“羊群里的恶狼，并不比狼群里一只狼好当。”布兰特扫视着周围的猎人，并提出异议，“况且你的羊群里，并非只有一只恶狼。”</p>
“光头是我的搭档，更是我的挚友。”小丑将目光瞟向了坐在酒馆大厅里最显眼位置的独眼，“至于杰里弗，当初为了招揽他加入血腥猎人团，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p>
布兰特喝了一口酒，咬了一口洋葱圈，稍作思索的询问道：“三头恶狼待在同一个羊群里，你不觉得有些危险吗？”</p>
“当孤狼面对羊群时，即使是温柔的羊群看起来也更像是狼。”小丑朝他做了个鬼脸，“唯有群狼才能让羊群畏惧。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会不明白。”</p>
在布兰特看来，这句话他可以理解为：一名拥有超凡力量的贵族，若是与一群身经百战的猎人展开厮杀，这名贵族很可能会被猎人乱剑杀死。</p>
“就好比乔伊，一只瘸腿的孤狼。”小丑灌了口酒，然后续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杀了乔伊？而是选择打断他的一条腿？”</p>
“他可是贵族，而我只是平民。”布兰特先是强调这句话，然后接着开口：“即使他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但他却受到帝国律法的保护。”</p>
布兰特接着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若是真的杀了他，那些代表正义和公平的执法者将有可能会逮捕我，然后审判我。”</p>
「脾气暴躁的乔伊，自从瘸了一条腿后，就改名为瘸腿的乔伊。」布兰特在心里默念，「也许他会一直记恨我，就如同杰里弗那般。」</p>
“你的解释听上去合乎情理，但这可不是一个好借口，”小丑带着确信的语气，而敏锐地回应，“这绝不是你不杀他的原因。”</p>
布兰特犹豫了会，便解释道：“乔伊曾经救过柯迪的命，当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从坏人手中救下他。但柯迪是因为他才能继续活着。”</p>
“所以即使他杀了你手下那么多人，你也选择饶了他一命。”小丑脱口而出。</p>
小丑那双滚圆的眼睛，正在酒馆的大厅里四处搜寻着，然后他瞧见瘸腿的乔伊正坐在靠近厨房的角落，与他的好搭档光头一起喝酒。</p>
“此刻的乔伊，”他继续用比喻的言语提醒布兰特，“就如同一头孤狼，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p>
「何为孤狼？孤独的舔舐自己的伤口，于落幕中崛起，于沉沦中辉煌，从不低头也从不回首，更不需要怜悯。乔伊或许就是。」</p>
布兰特顺着小丑的目光看去，虽然他们的视线有些偏差，但他还是瞧见了乔伊的身影。而对方也正巧望向他这边，并朝他举杯示意。</p>
他只好举起自己的酒杯，并露出适当的笑容，然后当着对方的面，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啤酒。对方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并没有露齿微笑。</p>
“难道你认为孤狼会从此落败吗？”小丑靠近布兰特低声道，“一头受伤的孤狼，不会轻易露出獠牙，若他再次朝你呲牙，必报血仇。”</p>
「他这是在向我暗示，希望我除掉乔伊，免除日后可能会遭遇的后患。」布兰特在心里臆想。</p>
“我不会在意一只瘸腿的孤狼能有多大的威胁，”布兰特语气坚定的说，“恶毒的黑玫瑰和狡诈的血乌鸦才是我将要面对的强大敌人。”</p>
小丑说的那些话，并非没有道理。但他不会因为乔伊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将他除掉。他决定用另外一种方法，消除心中的顾虑。</p>
他相信这个世上并没有谁想天生做一个孤狼。乔伊心里越是孤独，就越是渴望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纳着，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依靠。</p>
“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强大敌人，”小丑刻意纠正道，“所以你有什么好的阴谋诡计吗？”</p>
“这里可不是谈论计划的好地方，”布兰特提醒对方，“我会找其他的时间，将我的计划告诉你。”</p>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做朋友吗？”小丑突然话题一转，“并且冒着巨大的风险与你缔结同盟，甚至不惜与黑玫瑰和血乌鸦为敌？”</p>
「我可没有要求你这么做。」布兰特原本想说，但他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合时宜。</p>
“难道不是因为你憎恨那些贵族？”他迟疑的回答对方。</p>
“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小丑一板正经地说，“而是因为除了兰尼斯家族和维克多家族以外，你是最有可能成为这座城市的掌权者。”</p>
“你就像是一只混在狼群中的羊，但这群狼却把你这头羊当成了他们的首领。”小丑用比喻的形式，描述着自己对于布兰特的评价。</p>
布兰特露出惊讶的神色望着对面的小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他似乎很难找到正当的理由，反驳小丑说的这些话。</p>
“这会儿，他应该躺在床上睡着了。”小丑估摸着。</p>
“你真的打算在他脸上画小丑？”布兰特喝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