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真苦。</p>
他身为医者四十载，也到了喝药续命的年纪。</p>
以前看老人怕死。</p>
他还嘲笑别人来着。</p>
如今看着鲜活可爱的小徒弟，每日能吃到她做的美味佳肴，就算是苦药，想到小徒弟也没那么苦了。</p>
人从不怕死。</p>
怕的是失去。</p>
他再次有了怕失去的东西。</p>
……</p>
七哥作为打探消息的老手，在老丞相没有抄家前，就把这些年他们一家在京城做的苟且事摸的一干二净，按理来说，丞相抄家灭族并不冤。</p>
冤的是他的党羽。</p>
站队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不可轻易上船，否则出了事，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跑不脱。</p>
圣上手段暴戾。</p>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男丁必死，就算婴儿也不放过，女眷稍微轻些，流放边疆苦寒之地。</p>
老丞相杀头那日。</p>
七哥去观刑。</p>
身为三朝元老，是个大家族，有一百多个人头要砍，砍到最后，刽子手的大刀都卷了刃。</p>
百姓哭嚎一片。</p>
在百姓眼中，丞相曾为流民施粥，搭建临时住所，曾治理水患护一方百姓，可这样的好官要被杀头了，罪名还是贪赃枉法通敌卖国。</p>
百姓不信。</p>
观刑时格外激烈。</p>
黑老大也在。</p>
七哥忍不住问他：“我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p>
黑老大未答。</p>
七哥读过书。</p>
但不多。</p>
丞相的罪证是他索罗的，辛苦蹲守了半年才查出来的，罪证没有假，丞相也没有抵赖。</p>
但他觉得不对。</p>
他也喝过丞相施的粥。</p>
味道很好。</p>
很像小十七做的面汤。</p>
黑老大没再观刑，他身上背着大刀，比刽子手的刀看起来锋利，他爱不释手，从不让它卷刃。</p>
“走了。”</p>
七哥奇怪，老大为什么跟他说走了。</p>
黑老大惜字如金。</p>
“十七面汤该煮好了。”</p>
七哥白眼。</p>
想吃为什么不自己去买。</p>
非要他去买，送他手上。</p>
忒懒。</p>
不过今天顺手，他也就不从老大这里赚差价了。</p>
观了一场刑。</p>
以为是送别。</p>
实则冷得很。</p>
七哥回暗卫营跑的飞快，他急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吃了面，他想不清楚的事就不会再想。</p>
比喝酒能解忧。</p>
以前遇到这种想不清楚的事，老大都会醉的不省人事。</p>
那个时候他很好杀。</p>
七哥试过一次。</p>
他的短刀架在老大脖子上，他一点都不会反抗。</p>
可是他没杀。</p>
他不是被迫当的暗卫。</p>
他是很感激有容身之所的，也感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能被看上，有时候能派上一些用场，他觉得自己有用，这大概是他不离开暗卫营的原因。</p>
如今遇到理不清的事。</p>
他不再喝酒。</p>
而是去吃一碗热汤面。</p>
对了。</p>
顺带也给老大带一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