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大雨如注，室内昏暗，内宦点燃烛火，光影闪烁间，江瑀眉目间病态愈发明显，他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p>
淮瑾冷目灼灼的注视着淮琅，若不是此刻他余毒复发，他恨不得上前抽小混球一巴掌。</p>
内殿气氛压抑，充斥着浓郁血腥味，往来忙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p>
粉红如意结染成鲜红色，被随意的丢在床边地毯上，淮瑾弯腰捡起，心中愈发愧疚难言。</p>
小汤圆想要哥哥给他做如意结。</p>
他还拿自己做的骗人家。</p>
淮瑾看着床上的淮琅，脑中忽然冒出冤孽二字，哪怕当时替他去南诏为质，也没有此刻更让人难熬。</p>
他做了那么多，眼看就要和师兄修成正果，可又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都毁了。</p>
宫娥收拾地上破碎的衣物，掉出一枚金令，她双手奉至淮瑾身前。</p>
淮瑾蹙眉接过，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为何拿着他的金令，江束还会落成这副惨样，就算调不动禁军，宫中幽卫也能护他周全才对。</p>
江束的伤刚包扎好，江瑀便让人备车辇，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江束，径直往殿外走去。</p>
淮瑾神色踌躇，跟在身后小心翼翼道：“师兄，宫中太医医术精湛，要不就让阿束留在这养伤？”</p>
江瑀置若罔闻，看也没看他一眼，淮瑾不敢强行拦他，生怕将局面弄得更糟。</p>
他把江束的金令放自己荷包里，殷勤的上前帮忙掀了车帘：“师兄，等阿琅醒了，我定会给阿束一个交代，你……”</p>
“出发！”江瑀冷声打断他的话，鞭梢轻响，车轮启动，辘辘驶向宫外。</p>
淮瑾望着车辇远去，心如刀绞，用力咬住了牙根，语调冷冽地吩咐：</p>
“将张缘山，禁军统领，幽卫统领尽数叫来，今日寝殿内全数人等，护君不利，皆送往慎刑司！”</p>
身后内官心惊胆战，立即领命退下。</p>
寝殿内，给皇帝清洗换衣的内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盛水的铜盆跌在地上，李济安面色惶惶的伏在床沿。</p>
淮瑾刚进殿，看到这幅景象，脑中有片刻空白：“怎么回事？！”</p>
李济安怔然回头，保持了这个姿势呆愣片刻，说：“陛下、陛下……”</p>
淮瑾脸色惊变，跨步上前查看弟弟情况，他捏着淮琅手腕，脉息轻而无力。</p>
还不等放下心，就从半解衣襟处，看到一星点绯红色。</p>
他抬手拂开淮琅衣襟，神情骤然由惊转怒，难以抑制的情绪无处可泄，扬起手便要往淮琅脸上扇。</p>
“王爷不可啊！”李济安慌忙膝行上前，抱住淮瑾的腿，“王爷！陛下圣体不安……”</p>
“闭嘴！堂堂一国之君，竟让人弄成这副样子，我要打死他！”</p>
“两个癫公！神经病！”</p>
“没脑子的混账东西！”</p>
李济安眉峰突然跳了跳，面色微怔，两个癫公？！这么说江束身上也……</p>
淮瑾骂的凶，但手还是没挥下去，他在内殿转来转去，随手抄起架上的白釉瓷茶瓶就往地上摔，</p>
满地碎瓷飞溅，淮瑾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往殿外跑去，宫道冗长，哪里还看得到江瑀车驾的影子。</p>
风雨嘈急，水珠顺着淮瑾鬓边往下淌，浇筑在地，砸起阵阵涟漪。潮湿水雾从涟漪中浮起，飘悠轻荡，润湿江瑀眼睫。</p>
顾灿接过浑身是伤的江束，眼神狠厉，一脚踹开房门，侧首吩咐：</p>
“青云，即刻备车，回杭州！”</p>
江瑀立在门边，掩唇咳了许久，垂手时攥住嫣红：“阿束能经得起长途跋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