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琅在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中,发了许久呆,一直到进了江府,才在顾灿与李隐衷的争执声中回神。</p>
两位都算是江瑀的长辈,江瑀不便插手,拉着淮瑾回了院子,从前李隐衷便对顾灿一直冷脸相待。</p>
他幼时还不清楚其中缘故,后来从江束那里听了些陈年旧事,才知道江风恦年轻时,是与姑娘议过亲的。</p>
可在一次游历山川时,结识了当时在江湖闯荡的顾灿,也不清楚顾灿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人忽悠成了断袖。</p>
江风恦乃家中独子,是李隐衷看着长大的,眼见就要成家了,却忽然来了这么个人,他哪里接受得了。</p>
以下犯上拖着人去祠堂跪了又跪,还是没将两人拆开,后来,二人又带回了身怀六甲的顾如茵和江瑀,并对外宣称是江风恦的血脉。</p>
香火传承问题得以解决,虽然不是江家亲子,但好歹姓江,李隐衷渐渐就对顾灿不是那么排斥了。</p>
可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五年,江风恦就被人害死了,虽说不与顾灿相关,但他向来把江风恦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如何能不气,不迁怒。</p>
前仇旧恨一起爆发,是以江瑀赶顾灿出府时,他也不阻拦,袖手旁观,连原因都未问。</p>
他尽心尽力的照顾江束长大,又要管理偌大的家业,其中艰辛可想而知。</p>
他早就跟顾灿说过,说他有病,让他离两个孩子远着些,别带坏了兄弟二人。</p>
当初江瑀带着他的小师弟回府,他打一照面就看出不对来,可事已至此,况且人家是皇亲贵胄,江家就一商户,他除了叹息,没有任何办法。</p>
对仅剩的江束,他看得更紧,催婚书信几日就要发一封,门当户对的姑娘画像,送去一摞又一摞,可谁曾想,还是成了断袖。</p>
青云来告诉他的时候,差点将这位老管家惊得晕厥过去,若不是年纪大了,骑不得马,怕是立即就飞奔去城外找人算账。</p>
两人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李隐衷对顾灿单方面的责备训斥。</p>
淮琅不清楚二人之间的渊源,他与顾灿亲近,自然对李隐衷这个管家训主看不过去。</p>
他绕过大门前的影壁,还未说话,就听到李隐衷说什么木已成舟、江束子嗣、如他的愿、将那女子接回府好好照料,传承香火之类的。</p>
淮琅的脚步顿在影墙边上,看着他们,迟疑片刻,说:“顾叔,什么女子?”</p>
顾灿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见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眉间抽了抽:</p>
“阿琅,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束儿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等他回来我定问个清楚。”</p>
李隐衷看看影壁旁眉清目秀的侍从,再看看神色慌张的顾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道:“这就是二公子看上的人,来人啊,将他捆了!”</p>
几名家丁打扮的下人当即上前,准备伸手擒住淮琅,顾灿脸色惊变:“李叔,你就别添乱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捆!”</p>
李隐衷大怒:“我管他是谁,青云说了,只要你将这人交出来,束儿就接那女子回府,姓顾的,你若是还有一丝愧意,就别让我家公子后继无人。”</p>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淮琅头晕目眩,他脑子里全都是江束子嗣,有孕女子之类的话。</p>
一时间呆呆站在原地,就连家丁拿着绳索上前,他都没发觉,神色惊诧迷惘,恍然不知身在何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