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赵建兰(1 / 2)

1972年底,赵建兰的三胎出生了,一胎三宝,三个儿子。</p>

赵建兰的婆婆哭的比孩子还大声,带动前面的四个宝也嗷嗷哭,声震屋瓦。</p>

路过的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纷纷跑进来询问情况,一问才知道,是赵建兰生了。</p>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妈呀!终于生了,她那肚子大得都有点吓人,比之前两回还大。</p>

第二反应就是问:“男孩女孩?几个啊?”</p>

赵建兰的婆婆眼泪哗啦:“三个儿子。”</p>

大家:“……”</p>

这要是别人家生了儿子,他们早就说上恭喜恭喜了,可是这家嘛,还真没什么好恭喜的。</p>

大人孩子都在外面“要饭”,前头四个都瘦的跟火柴棍似的,要不是村里人心善,这家接济一口那家接济一口的,这些孩子能不能养得活还真不好说。</p>

看看这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家,再看看这用稻草补起来的房顶,这两口子可真能将就啊,怎么就不知道弄几块瓦片呢?弄点稻草就完事了?也不怕刮风的时候给刮跑了!</p>

虽然但是,片刻之后,现场还是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恭喜声,添丁进口整体上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p>

赵建兰的婆婆也收敛好情绪,脸上挂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言不由衷的说着“同喜同喜”。</p>

突然,有人问道:“孩子爹呢?”</p>

孙婆子都被问愣了,今天早上,小儿子跑去喊她,说媳妇要生了,她赶紧就跑了过来,她这小儿媳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生孩子就跟下蛋一样简单,一压肚子,噗一下,孩子就出来了。</p>

头胎还请了接生婆,第二胎就是她接生的,这一胎还是她接生。</p>

是啊,她儿子呢?喊完她自己跑了?</p>

大家都跟着她一起四下里寻摸,发现孩子爹孙四建正蜷缩在墙角蹲着,黢黑的脸,瘦骨嶙峋的身材,一脸的生不如死。</p>

大家纷纷告辞,留下孙家人自己说话。</p>

孙婆子对小儿子说:“以后你俩分开睡,要是再给我整出孩子来,我就彻底不管你们了!这些年我和你爹说是不管你,但是你每回拿着碗过去,也没让你空着碗回来,你哥哥嫂子们都有意见了。我和你爹不给你添麻烦,以后养老也不用你,你们两口子争点气吧。以后有7个儿子要养呢!”</p>

“娘,我怎么争气啊?我现在一天也挣满工分了。但是我家里人口多啊,我有什么办法。”</p>

孙婆子被这个事实噎的说不出话来。</p>

她沉默了半天,说道:“别人家的媳妇,怀着孕也能下地挣工分,生完孩子背着孩子照样下地,挣不了多还挣不了少吗?她一个大人,下地干点活挣三四个工分能行吧?说是照顾家里,可是你看看她,把家照顾成什么样了?孩子们全都脏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那小脸黑的,一搓一把泥,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脸了。还有那衣服,全都破破烂烂,露着屁股蛋子,她也不知道给缝补一下。”</p>

“儿子啊,你们俩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们这不叫过日子啊。全靠你一个人下地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人。你家里以后大人孩子加起来有9张嘴了,你掂量掂量,你能行吗?你跟她商量商量吧。不行就把孩子全带到地头上去,老大老二都懂事,老三老四也听话,让他们照看着后面这几个小的。地里那么多干活的人呢,都能给你瞄一眼,他们也出不了事。你们两口子都下地干活,两个人干总比一个人干强吧。”</p>

“我也知道,她一进门就怀孕,每次还都不是一个,肚子比别人大,又是城里来的,让她下地是有点难为她,所以之前我也没说什么。但是现在,我不说不行了!这胎生完,你们俩就别生了,等她把身体养好了,你们俩都下地干活去。孩子们风一吹就长大了。等孩子大了,能干活了,就好了。”</p>

“你们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得上学吧?得娶媳妇吧?你们兄弟几个,好歹都念了几年书,认几个字,不是睁眼瞎,你这几个孩子,总不能一天学不上吧?那不就成了一代不如一代了吗?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去给你媳妇倒碗水,再给她熬点小米粥喝。”</p>

为了给小儿媳妇攒这点小米,她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p>

孙婆子说完就去了厨房,看见小儿子家这个样子,她也是心疼的。儿子瘦成那样,孙子们跟要饭的一样,就儿媳妇一个正常人,皮肤依然白,身上依然有肉,除了肚皮因为生孩子变成了面口袋,别的都没太大变化。</p>

她一边在厨房里干活一边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是把家里的吃食全吃到自己肚子里去了吗?</p>

赵建兰的丈夫听了老母亲一席话,想死的心都有了。</p>

想当年他在家里蹭吃蹭喝,日子是多么的逍遥自在,顶多看看哥哥嫂子的脸色,不痛不痒的就过去了,哪像现在?简直要了命了!</p>

也不知道他哥哥嫂子们有没有后悔当初那么着急让他结婚,毕竟以前就养着他一个,现在可是要帮衬着他养一大家子。</p>

他想的一点也不错,哥哥嫂子们可不是后悔死了吗?都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对着已经成年却啥事不干的小叔子他们还能横眉冷对,对着几个小土豆子一样的小孩子,他们连冷脸都摆不出来,更别说放狠话了。</p>

这几个孩子都鬼精鬼精的,大的带小的,自从会走路,就满村溜达,这家吃一口那家吃一口,但吃的最多的,还是他们的三个伯伯家。</p>

就这,孩子也只是饿不死。吃饱是不可能的,谁家也没那么多富余。</p>

孙四建脑子里乱成一团。想来想去,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等到这三个小的稍微大一点,就让建兰也下地干活吧。这日子确实不能这样过下去了!</p>

他看着手牵着手从屋里走出来的四个孩子,大的还不到三岁,小的不到一岁半,刚刚会走路,四个人一个拉着一个,就跟年画上的糖葫芦串似的就溜达到了他面前,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p>

当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四个孩子嘴巴一瘪,也想跟着哭,吓得他赶紧哄道:“别哭了,以后爹再加把劲,让你们吃饱饭。”</p>

四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是已经知道了吃饱饭的含义。</p>

儿子们凑过来围着他,有的抱胳膊有的抱膝盖,嘴里一直重复着:“吃饱饭。”</p>

孙四建闭着眼睛,声音哽咽,“嗯,吃饱饭。”</p>

这会赵建兰在干什么呢?</p>

她在睡觉。</p>

生孩子是件体力活,生完她就睡着了。</p>

至于孩子哭,这几年她已经免疫了,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孩子哭就让他哭,哭累了就停了,不用哄,越哄他们越来劲。</p>

她知道后面的事情她婆婆会处理好。还会尽最大努力给她张罗吃的。月子里,她能吃上好几回鸡蛋呢。</p>

孙婆子是对她有不满,但是不会在月子里找茬。用她的话说,“女人生孩子不容易,月子坐不好容易落下病根”,就因为这点女人之间的感同身受,所以孙婆子给几个儿媳妇伺候月子都是尽心尽力。</p>

这也是她偏心小儿子,前面几个儿媳妇纵有不满也不会跟她大闹的原因。这婆婆纵然偏心,但也没苛责她们,对她们也挺好。而且小叔子一成亲就分家了,公婆的态度也算不错。</p>

至于后来的事情,那谁能想得到呢?</p>

厨房里,孙婆子咬咬牙在锅里多加了一碗水,熬出来的小米粥比之前要稀一点,快出锅的时候,她在里面磕了个蛋。等到蛋也熟了,先盛出半碗,招呼四个大孙子过来吃,剩下的才端到屋里给了赵建兰。</p>

四个孩子狗狗祟祟的进了厨房,老大拿了个木勺子搅和粥,然后和三个弟弟一人一口,分着吃了。别看他不到三岁,手稳得很,一滴都没撒出来。自始至终,勺子就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弟弟们就等着分配。</p>

吃完,又把碗给了老四,让他舔干净。</p>

老四怕拿不好碗,直接把碗放在地上,趴在那儿舔,整个头都埋到碗里去了。</p>

三个哥哥只是羡慕,一点也不会笑话他。</p>

舔完以后,这碗也就不用再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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