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p>
他扣着我掌心：“你们永远都是我的软肋，无论身在哪儿，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会回去。”</p>
“那你要把你说的话记死了。”我抬头仰面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的脾气，和你几乎一模一样。</p>
当真了的东西，是不允许有一点杂质的。”</p>
“云烟。”</p>
他却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膛，那里有他起伏的心跳，几乎承载着他整个生命。</p>
我脑海中好像也有一道鼓随着她的心跳一直在响，一直在响。</p>
“嗯？”</p>
“如果哪天，尘埃落定了，有需要的话，你愿意接受那个小姑娘吗？”</p>
我心头微微一动，好像主神经被剥片剥了一下似的。</p>
跳的频率有点陌生。</p>
让我有点……难以招架。</p>
我在细细回味他刚刚说的话。</p>
如果有一天尘埃落定，我会不会接受那个小姑娘？</p>
小姑娘，毋庸置疑是他那个小妹妹。</p>
这尘埃落定又是什么意思？</p>
我不明白，所以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p>
他和我对了几秒后，再次把我纳入怀中。</p>
“就是字面意思。</p>
她们那个家不会那么安宁，老头子临近死期，有人盼他生，有人盼他死，就必然有纷争，你死我活的纷争。”</p>
“她不至于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吧？”</p>
“她是不至于，但是按照她以往的惯例来看，她只会抱着钱走而已。”</p>
我提了一口气。</p>
还心有余的，抱着宽慰他的想法侥幸的说：“也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呢？</p>
当年，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也说了你在生病，你姐姐……</p>
总之和现在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如果手里有钱，再加上这个岁数，总是不可能就那么丢下人走的。</p>
你别想这么多。”</p>
我轻轻整理着他衣领，说着我自己都不一定会信的鬼话。</p>
可我只想让他轻松一些。</p>
所以当他抓住我的手，眼睛锁着我的眼时，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p>
他张口就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你这句话你自己都不信，还想说给我听？”</p>
我的笑在我的话之后一点一点浮起，有些敷衍，还有一些不从心：“不然呢？</p>
那我得让你从现在就绷着神经过？</p>
有必要吗？</p>
王伟，我们有很多很多次绷着神经过的日子，事情未到，就已经联想到下一步，甚至将未来的每一步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p>
或许这期间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可是焦虑只增不减。</p>
最后又换来什么样的结果呢？</p>
这结果没有一点儿……是对得起我们提前那些焦虑那些设想的。</p>
就像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再说吧。</p>
我也想做个摆烂的人了，我们一起摆烂。如何？”</p>
他被我逗得露齿笑。</p>
抓着我肩膀，又把我搂进怀里。</p>
一只手搂着我，另外一只手把玩着我的手指。</p>
在某个瞬间，还是不死心的问：“你说这些我都明白，也全都认可。</p>
但我刚刚问的那句话也是重点。烟儿，我知道这样问你有些自私，但我还是想问你，想心里有个底。</p>
我没心思去那户人家踩什么底探什么水。</p>
他们自己种自己的瓜，结自己的果。和我们没关系。</p>
但孩子是无辜的。</p>
其实我之前想过，就自己多挣点钱，在必要之际……分出去点儿收入，等她长大成人，就自己去过她的生活。</p>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过不了自己这关，也不想对你瞒来瞒去。</p>
索性干脆对你坦白。”</p>
“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我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揪着他衣领，没有任何多余的思绪活动，有的只是本能回应：“但添双筷子的事儿应该不难。</p>
不至于让日子突然红红火火，也不可能沦落到流浪街头捡垃圾。</p>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过什么日子，她就过什么日子。”</p>
他有些激动。</p>
但这个回应似乎又在他的预料范围中。四目对视间，我能看见他眸中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好像随着空气一起蒸发掉一样。</p>
他抓着我的手，埋头重重亲了两下。</p>
而后满意的把我摁在胸膛，一声一声对我说：“谢谢你，烟儿，谢谢你。”</p>
“所以我们能不能别想了？”</p>
“嗯。”</p>
“陪儿子去走走？”</p>
我提议。</p>
“好。”</p>
于是我们两人的事儿说清楚，解释明白后，找到儿子带他一块儿往商场更里处走。</p>
我们逛到世纪金源的板块。</p>
永辉超市还营业着。这期间逛超市的人其实并不少，这城里也有很多留下来的，逛超市并非要买什么，或许就是想来走走，感受一下烟火气息。</p>
而且大多是单身状态。</p>
我们推着购物车循着超市一点一点儿走，不急着拿东西，也不限制拿东西。</p>
我想起没给儿子准备红包。</p>
于是趁着儿子没注意时，从货架上抽一个出来，但我身上没带现金，只好抓住王伟手臂，示意他低头。</p>
“你有没有现金？”</p>
他微微皱眉，一边摸包一边问：“要多少？”</p>
“嗯~~你给儿子包了多少？”</p>
“六百。”</p>
“你给他这么多？”</p>
一个小孩的红包给他这么多？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虽然现在……货币上涨，但他几岁的小孩拿这么多钱干啥？</p>
“我……每年都给这么多。”</p>
我嗓子里嘶了一声。</p>
然后拧了他一把，他一声痛呼下，被我叨叨：“都怪你！这么多钱！</p>
我要是给他包，还能少过600呀？”</p>
“……”</p>
他迟钝几秒后，抿唇笑道：“那你别给他包就行了呗。”</p>
“废话，那是我儿子，我能不给他包呀？”</p>
“……”</p>
他默默把摸出来的现金递给我，全都塞我手里边，儿子突然一个回头，吓得我们两人都藏了藏，等儿子把视线转回别的方向后才继续鬼鬼祟祟。</p>
从里面抽了600出来，剩下的还他。</p>
“干嘛？”</p>
他挡了一下，问。</p>
“还给你呀。你不要啊？”</p>
他又从货架上抽了一个红包出来，塞给我道：“要不你也拿一个，剩下的就当是我包给你的。”</p>
他说：“免得心里一肚子气，跟一个小孩的600块红包置气。真出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