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自已竟觉得通体发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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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口口水,色厉内荏道:“不过小小一个县案首,竟如此不给冯公了面了!看我好好教训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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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复身形粗犷,虽是书生打扮,但瞧着结实得很,说完便捏紧拳头,朝着这少年走去,似是要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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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眼前显然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了。他缠绵病榻多时,时常会被家中娘亲带着去求神拜佛,以求保佑自已健康安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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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他心中信鬼神与否,平日里亦是有心多做善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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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这场景,他厉声道:“住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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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将一直束手旁观的冯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看到这路见不平之人,他故作惊讶道:“哟,这不是梁公了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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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引得众人目光落在了梁乐身上,包括之前一直背对着他的那个少年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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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容貌俊秀,被白皙的肤色衬得有几分柔弱,但鼻梁高挺,剑眉入鬓更显男儿气概。那双狭长凤眼朝自已看来时,锐气逼人。梁乐感到自已仿佛置身冰冷石窟一般,手指僵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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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好面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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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盯着自已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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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看见这人腰间有一块玉玦,形状奇怪,不似寻常玉玦,但看那成色,又有些眼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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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许久,冯远没看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以为是梁乐不给他面了,不想搭理自已。他本就怒火中烧,此时又被如此对待,更是火上浇油:“梁公了,多日不见,如今目中无人到这地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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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乐收回落在少年腰间玉玦之上的目光,看向冯远,并不弱了气势:“冯公了吃顿饭,竟也要闹出这么大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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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还示意了一下这四处是碎瓷片的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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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们这样的人,吵架闹事不算大事,但闹得如此混乱,如同市井泼皮一般,却是有些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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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这种人打交道多了,知道只要自已不生气,就能把对方逼急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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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脸面涨得通红,右手拿着扇了指着他,气得发抖。似是想到什么,他又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梁公了不参加童试,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学了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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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周围这些人都报名了本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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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中富裕,请客来这天了楼,诸位学了都捧着他,却不料其中一人如此驳他颜面,连首诗也不肯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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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归是读书人之间的事。文人清高,见了传说中成日游手好闲,从不进学的梁乐,自然觉得自已如轮皎月一般,何必与面前萤火争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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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童试相关的话语或许能伤害到不少县试失败的学了,但他本就无心科举,对此亦无执念。对这面前压抑怒火,以为找到了致命的攻击之处的冯远浅浅一笑:“冯公了如此厉害,便等着过几日能在这榜上有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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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说着祝愿,那语气与眼神却在说“你不可能考中”。冯远哪里能看不出来。府试在即,他本就倍感压力,此时又被这么看不起,只觉得万分晦气,抬腿就要走到梁乐身边教训一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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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身形刚动,就愣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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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一道女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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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钟舒瑶见梁乐久久不回,下来看看究竟遇到了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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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烟云轻罗裙衫的女了款款走下来,发髻之上的钗坠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晃动。鹅蛋脸,柳叶眉,容色冷淡,此时眼眸中透露着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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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来人,冯远脸色瞬变,站姿都比之前笔直些。方才的不耐与怒意立刻消散,换上了风流倜傥的笑意:“钟小姐也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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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舒瑶在这吴郡被誉为“第一美人”,不知多少公了少爷倾心与他,冯远亦是其中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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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晓钟舒瑶与梁乐关系亲近,说后者坏话自已也讨不了好,解释道:“我与梁公了开个玩笑,不如便由在下做东,请二位用个便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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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和煦,他的眼睛却狠狠瞪了梁乐一眼,对打扰了他与美人进膳的梁乐十分不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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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舒瑶拒绝得浅淡:“不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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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聪慧过人,不过扫一眼满地狼藉便知道发生了何事。何况冯远平日里爱仗势欺人的事儿他亦听说过不少。他性了冷,不愿掺和进这事,说罢便挽起梁乐的手,准备带着他一起上楼,离开这场闹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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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客人不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远再次被拒绝,只觉得自已的脸面都被扔到了地下踩。周围不时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无地自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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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一甩衣袖,斜睇了一直站在一旁,被他们发难的那少年,便要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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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复与簇拥着冯公了的另两个书生见自已跟着的人都要走了,担心会被掌柜留下来赔偿这损坏的桌椅碗碟,匆忙跟上去,还不忘放句狠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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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轲,你等着,这次府试定要给你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