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城。</p>
元麓山收到荆州的情报，还有阚明瑞给他的消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了很久。</p>
最终，他决定把阚明瑞的情况瞒下来，不告诉白皓修了。</p>
……</p>
冬月初二。</p>
孔延宗约定人证交接的日子，元麓山有两手准备。第一手是佯动，他会亲自领兵往半道上的鱼跃丘去，同时孔延宗那边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假人证出来交接；第二是白皓修和熊茹用空间跳跃直接去浏城内部，带走安三郎和林赖他们。</p>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元麓山知道这不是一次真正的交接，是荆州人下的套，是潇康的内应、雪族等人行动的窗口。</p>
除上述安排之外，车珺负责城防，指挥城楼下还有昀州轻骑和一万涣州将士待命，是为了防止元麓山的部队遇袭的。</p>
晚上时间差不多，技术官在广场布置逆向遮魂膜，围观者众。除了提前出发的元麓山，所有高层包括监军，都在旁边盯着。</p>
熊茹挺兴奋地问：“诶，浏城那边是不是也要做一样的布置？”</p>
白皓修点头，“毕竟都是城里。如果他们没架这次的遮魂膜的话倒是不用。”说着给熊茹镀上反膜，那疯丫头高兴地大笑，“哈哈哈！你们看我亮不亮？”</p>
围观群众忍俊不禁，但韩霄凛只是狂吞口水，笑不出来。</p>
他也得去。</p>
本来监军的职责就是旁观各种会晤，但诸荃太老了，禁不起黑腔的折腾，另外三个年轻点的倒也想去，但元麓山不管那么多，直接把韩霄凛点了出来。</p>
白皓修想来袁门已经覆灭，只剩这么一点余烬了。韩家人这会儿全被赶出晁都，剩韩霄凛一个文官，想最后挣扎一把，却让自己夹在这两党相争的前线战场上，这才是真的虎狼环伺吧？</p>
韩霄凛换上了武人的束袖短袍，有点不伦不类，等到白皓修将反膜蒙上来时，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要知道进了黑腔，白皓修动动念头，他年轻而脆弱的生命就能随风而逝了，可他实在没得选，甚至还不能说话！只能赌一把白皓修的节操。</p>
镀膜很快就结束了，至于白皓修自己，左手护腕里藏着一个镀膜装置，一碰就能激发。只见明黄色的膜液从护腕中喷出，迅速蔓延开来，形变过后，几弹指就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p>
熊茹惊问：“这也是你的发明？”</p>
白皓修感觉她最近随时都在膜大神，说：“不是，天工府的。我哪有这本事？”甩出由反膜液构成的缚条，缠在熊茹和韩霄凛的腰上。</p>
瘴气放出来之后，黑腔洞开。</p>
梅定生吆喝着：“准备净化！”</p>
空间跳跃是会有虚兽钻出来的，但见白皓修把那张硕大的骷髅假面凌空按住，虚兽连晃动都做不到，只是不断发出软绵绵的吼声，瘴气喷薄如瀑。</p>
韩霄凛这辈子哪里见过虚兽？直接窒息了，真觉得死神就在自己面前。</p>
“韩大人我扶你？”熊茹一把将他架住，然后转向其他人，“城里拜托各位了！”</p>
梅定生带头一抱拳，人们说道：“马到成功！”</p>
白皓修把虚兽拽出来打爆，带熊茹和韩霄凛进了黑腔。在瘴气散去前，熊茹兴奋的叫声竟从虚空中传出来，给人一种诡异的幻灭感，经久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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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术啊。”梅定生站在城垛上吹风，感慨万千。</p>
战旗呜啦啦得响。</p>
车珺拿了一个瞭望筒，四下查看。那是由镜瞳术改装过的，能显示特定的灵子波动。这会儿平原上有他们的斥候，分布范围很广，由车珺指挥调动。城外五里，每隔一定距离埋着灵压探测器，也只有他手中的灵器才能看见了。</p>
车珺问：“你还不下去准备？”</p>
梅定生说：“急什么？一个瞬步的事。”</p>
这时花淼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局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叫过来一起加班，但官大一级压死人。</p>
“你跟白小将军多久了？”梅定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以前是晁都哪个官署的啊？”</p>
花淼应道：“回将军话，属下原是宝清堂二阶术师。长官养伤期间是我照顾的。”</p>
梅定生说：“哦，然后他就把你给调出来了？”</p>
花淼少说少错，“是。”</p>
……</p>
城外三十里，冷巡和五大长老之一的雪瞳隐藏在暗。</p>
他俩一身幻术织就的黑衣，可以屏蔽大部分感知者的灵络，再凭借风之耳和内应提供的线路，有惊无险绕过那些探测器，抵达东城门侧的约定位置。</p>
那里的遮魂膜基站有点小缺陷，内应在结界上给他们留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豁口。冷巡先进去，确认无事，才让雪瞳进来。</p>
两人仰头张望着，望到脖子发酸。终于，城墙上的那枚旗帜左右摇了三下。</p>
冷巡飞身而起，雪瞳紧随其后，运风翻上城墙，不做停留，直接捞起那旗帜下的一个包裹，再飞下城头，落在雪连城内。</p>
周围没人，阴森森的。今夜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池，总让他们心里说不出的难受。</p>
奔过一条街，他们找到一间门上画了桃子的民房，意味着安全，附近的禁制都被清扫过了。</p>
冷巡和雪瞳进去，打开包裹，是两套灵武者轻甲，这便换上。</p>
出来前，他们已经把银发染成黑色，冷巡的断臂更是装了义肢，虽然活动不是很方便，也没有灵脉，但麻痹视觉还是足够了。</p>
雪瞳开始给自己的脸布置幻术迷彩，但他没有光之瞳，黑夜里看不清，冷巡细细地帮他修改容貌，变成花淼的样子。</p>
……</p>
白皓修的住处在皎义阁，楼上一套间。因为随从太少，就两三人，随便就塞下了。</p>
两个时辰前，阿壶正给乌唳最后一次检查月之幻装，替他穿上轻骑兵的铠甲。</p>
“还发呆呢？”她忧心忡忡地问：“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p>
乌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p>
阿壶这辈子也没跟几个笨人打过交道，这紧要关头，看这家伙一脸浑然天成的呆相，心里止不住地发憷，问：“那你给我重复一遍？”</p>
乌唳自己也不太相信，“吃人？”</p>
阿壶一个爆栗敲他额头，“吃你个大头鬼！”</p>
乌唳被打得瞪眼，震惊而又委屈地盯着她，“你说跟元将军上战场可以……”</p>
阿壶小声抓狂：“我是说杀人！不是吃人，你懂不懂区别啊？”</p>
乌唳狠狠地眨眼。</p>
阿壶觉得自己要得心肌梗塞了，重新解释：“有人今晚上要来抓你，所以我叫你出去避一避。你就当个小兵混在元将军的部队里，去鱼跃坡打一趟。没有敌人的话就跟着回来，有的话随便杀几个人，除非我们另有安排。”</p>
乌唳抓关键点，“用刀砍？”</p>
阿壶重重点头，“对！”</p>
乌唳撇撇嘴，不吭声了。</p>
阿壶带他这几个月，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会儿老大的不放心，像送傻儿子出门的老妈一样，忍不住“啪啪啪”拍他额头三下，嘴里嘟囔着什么。</p>
“……”乌唳搞不清这是什么情感，挤眉弄眼地后退两步。</p>
这时，窗口“嘎吱”一声，一道暗影溜了进来。</p>
乌唳下意识地将阿壶拦在身后。</p>
“别怕。”阿壶说：“自己人，来替你的。”</p>
那暗影从角落处现身，短小精悍一青年，是怀府四大影卫之首，代号青枫。</p>
青枫拉下面罩，直接换衣服。他身高和乌唳一致，但壮得多了，不过勤务兵的盔甲能掩盖体型差，再说还有阿壶这位伪装大师。</p>
“……你为什么不去？”乌唳突然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