琾彬洲闭眼调息,花一点时间使自己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念动言灵,撑开了一片星河缠绕的领域,璀璨无比,然后约束它的边界,让它从混沌态,变成一座巨大的轮盘阵法,横盖在虚圈上空!旋转起来。</p>
阵中流淌的符文勾勒出圣杯星轨,和圣炎王朝的山川河流。</p>
——星河圣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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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依然结束摄魂,发动神照经,把琾逸山的血盟捏在手里,尝试同样的言灵!</p>
星河圣域的轮盘在成华殿上飞旋而开,顺畅极了!她一阵窃喜,又有点意外,然后很快发现不对劲。</p>
仔细瞧瞧,这法阵似乎不具备能量?</p>
即便有,蒂依然也不能进行操控。从性质上看,这片星河圣域好像从别处投影来的,是一片“虚像”。</p>
……</p>
虚圈中,琾彬洲身上腾起一片白焰,吐出圣杯之力,将星河圣域定格,其边缘赫然出现二十七座光轮。</p>
这样的变化同样投射在蒂依然这里的法阵中。</p>
只见那些光轮中有二十一座都空了,剩下的六座存放了圣骑士们各自不同的星轨,构成圣杯骑士轮!星轨之下是十字圣剑,穿透的则是心肝脾肺肾之类的脏器。这便是圣骑士们献祭时交出来的东西。</p>
蒂依然站在法阵中央,惊奇地看着这自动变幻的景象。同时灵络去找,去感应,好像能跟着这投影的规则被送到琾彬洲处。</p>
血盟术的典籍中记录着这样一种思想:只有一个圣炎,只有一片星河圣域。若由不同的人打开,则两座圣域瓜分圣炎的江山!比例由骑士轮数量决定。瓦解圣杯,本质上就是骑士轮在两座圣域之间的相互转移。</p>
蒂依然手里的只是琾逸山的血盟,所以一座骑士轮都没有,能量十分微弱。她能看见琾彬洲那边的情况,是因为她是完圣体,如果琾逸山本人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当下琢磨着能不能趁此机会把某种“通道”打开,直接将对面的骑士轮拉过来呢?</p>
……</p>
琾彬洲选中六座骑士轮中的三座,凝神蓄力,将其星轨一一导出,然后控制三柄圣剑一转,撕碎了那些脏器的虚影。</p>
蒂依然一惊,眼前那三个圣骑士突然捂着胸腔,口喷鲜血,在地上挣扎起来。他们额前出现了极其醒目的圣文字,烙铁一般发出红光!</p>
“圣别?”她豁然而起。</p>
琾彬洲仰面沐浴圣骑士们毕生的力量,头顶三座星轨扩散、升空,一如这些人当年献祭时那般满盖天穹!其中每一颗星辉都染上圣杯的神恩,现在是他们归还一切的时候了!</p>
成华殿上,烈火由圣文字点燃,从圣骑士的大脑开始,烧遍全身。三弹指间,他们被熊熊大火吞噬,发出剔骨拔髓的惨叫。</p>
琾彬洲一声召唤:“归来!”</p>
圣骑士身上腾起白光万丈,圣咒之力浩浩荡荡地脱离他们的身体,射破天际。</p>
蒂依然目瞪口呆。</p>
虚圈的星河圣域闪耀光芒,给内环的夜铺展了不可思议的灿烂星海。琾彬洲浑身经脉鼓胀,借这三个圣骑士的献祭,加速神光普照的最后进程!</p>
琾彬洲开始丢失魂师们的视野,圣炎版图上的神圣光柱次第消失,覆盖内环的神光越来越暗,渐渐地收回来了!他终于看到血池坑对面一侧露出阴影,边界下沉、回缩。浓郁的黑暗降临,新皇终于从神光中解放!</p>
“……”</p>
琾彬洲仿佛还没有适应,眼神恍惚,大口喘了几下。这时身上缠绕着最后的圣火也熄灭了,如散尽的白色烟雾。</p>
结束了!</p>
普照圣炎的七天的神光终于……</p>
琾彬洲不知道这提前的三个时辰会不会造成骚动,只是往血池坑那边冲,三十里的距离几弹指就跨越了。</p>
琾彬洲在白皓修身边站定,恍惚而恐惧地低头一看:那血池坑下正中,有一层黑色隔断的空洞,约是直径五丈的圆,像深渊巨兽的一颗眼珠!</p>
——这东西在扩大。</p>
这是琾彬洲的第一个想法,笃定原本的血池坑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那空洞表面似乎覆盖了某种膜质,微微反光,膜下是红黑交融的流质,翻滚如云雾。</p>
琾彬洲毛骨悚然,没有任何探索的欲望,控风把白皓修从地上提起,然后逃也似的,直奔中环而去。</p>
这时的虚圈仍在活动,苟延残喘地维持曾经的生态。琾彬洲理解了虚圈三圆的模型,这会儿却想不出来这里会如何变化,也终于为自己砍树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心虚和后怕。</p>
不知飞了多远,远到琾彬洲都能发现自己被坐标闪烁传递了两次,他才终于肯停下来。</p>
天上彻底没了血月,照天球悬在头顶,只驱散一小片黑暗。</p>
琾彬洲带着白皓修落地,又看到一只地狱蝶!就停在白皓修肩上。</p>
——很着急么?</p>
他一手将那幻蝶抓住!用圣光固定在手中。</p>
圣杯之力让他所有手段全面升级了,此时射出谪仙灵络的红绫,甚至能直接对灵幻生物下令!</p>
琾彬洲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了灵压认证一关,翻阅这七日间的消息往来记录,从白皓修传回去的那些情报开始,直到这最后一条:</p>
即刻于瀞和城二号禁区完成星魂血誓,整顿备战,婚约照旧,助新皇镇压完圣体!</p>
琾彬洲笑了:“呵呵哈哈哈……”</p>
——装给谁看?</p>
他想到怀芳镜坐在祭坛正中等他,顿时打了个寒战,犹如惊弓之鸟,把那幻蝶一把捏碎了。然后下意识地拂过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疤,里面嵌着怀芳镜半截簪子。</p>
琾彬洲几番忍不住要抠进去,把它取出来,不知怎的出了满身大汗,气息不畅,快要喘不过气来。</p>
又过了一会儿,他垂下手臂,脑袋变得很空。本能开始思考,从“我失去了什么”转到“我拥有了什么”,从“我该做什么”变成“我想做什么”。</p>
这是个很哲学的问题。</p>
琾彬洲瞳孔涣散,掌力虚引,白皓修的轮月刀“蹭”得一声从刀鞘里飞出,落在他手里。他一步步朝白皓修逼近,举刀向天,只需要一个动作,他能杀了这个人!然后休眠去……他可以给自己这不堪的人生,画上一个寂寞的休止符!</p>
……</p>
长刀的影子在靠近白皓修脖子的时候开始抖动,琾彬洲喉咙里泄露出一声悲泣,身体摇摇晃晃的,两行血泪划过鼻翼滴落下去。</p>
他曾经的世界,由门第血脉构筑的阶级堡垒,本该固若金汤,实际却好像一座充满谎言的宫殿,外在华美,里边却布满锋利无伦的尖刺。它在黑夜里燃烧、坍塌了,可烧得尽么?</p>
烧尽了,一文不值的变成了谁?</p>
琾彬洲扔掉轮月,仰面长叹,浑身散发的亡国之恨随一股冷风席卷而开。但虚圈何其广大?他的悲痛甚至没有扩散到方圆十里,就被坐标闪烁之力抹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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