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雪轩用完晚膳，季寰真的陪同顾银韵去喂那两只狐狸。</p>
狐狸被安置在距临雪轩不远的一个荒废的别院里，因着无人居住，久疏打理，荒草丛生，正好给两只狐崽安家。</p>
狐崽失去了母亲，又换了处新地方，即使派了专门的丫鬟照顾着，顾银韵进去看时，它们也在嗷嗷叫着很没有安全感。</p>
稀奇的是，顾银韵刚一露面，它们便安静了下来。</p>
一只狐崽胆大些，嗅探着爬过来。</p>
另一只则留在棉褥搭成的窝里，狐吻埋进尾巴，余一对溜圆的眼睛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银韵瞧。</p>
“它们喜欢你。”季寰道。</p>
“是呢。”顾银韵蹲下身子，把手伸给狐崽细嗅。</p>
她眉眼弯弯，眸子里蕴着真切的喜悦。</p>
这时取鲜鸡肉的丫鬟折返回来，见顾银韵毫无防备地伸手接触狐崽，不由吓了一跳。</p>
“娘娘小心，这狐狸可野着呢。”</p>
她边说边把盛有鲜肉的瓷碟递给顾银韵，还配了一副竹筷，方便夹取。</p>
那狐崽感受到丫鬟靠近，瞬间敛去温顺的外表，扭头嘶叫了一声。</p>
丫鬟受惊，连连后退。</p>
接着看向顾银韵：“难得娘娘能接近它。不说奴婢们，就连今早桐侍卫来时，手上都挨了一爪子。”</p>
顾银韵却不知道桐戈来过。</p>
她仔细回想，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怪不得桐戈在腕上戴了护手呢，原来是受伤了。</p>
再看那只狐崽，吓跑了丫鬟后，重新变回纯良无害的样子，不断撒娇地用头蹭着她的手心。</p>
顾银韵失笑。</p>
“好了，你去边上候着吧。”她赶走丫鬟，端起瓷碟。</p>
季寰没有参与进这温馨的喂食活动中。</p>
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银韵头顶的发旋、微翘的眼睫、上扬的唇角……他认为仅仅是这样看着就很有趣。</p>
他倏然觉得顾银韵很像那只狐狸，对别人对他，截然两幅面孔。</p>
没多久，第二只狐狸也从窝里跑了来。</p>
它与它的孪生兄弟和谐共处了不到半刻，便立即争风吃醋地打闹起来。</p>
“诶，你们别闹。”顾银韵急忙劝架，分开两只幼狐。</p>
季寰不想扫兴，但是……</p>
“老三送的狐狸，你就这么喜欢？”质问还是有的。</p>
顾银韵愣住。</p>
直到两只狐崽不解地轻咬她突然停止动作的手，她才回过神来。</p>
“倒也不是喜欢。”回忆母狐被撕裂的凄惨画面，顾银韵的声音里带着轻颤，“只是不忍心。”</p>
不忍心这两只胖嘟嘟的幼狐，也惨死于恶犬口中。</p>
季寰眸中神色莫辨。</p>
他已听桐戈说过昨日围帐处发生的事情，四处撩闲惹祸的六皇子暂且不提，三皇子和皇帝，待顾银韵可是真真切切好一番恫吓。</p>
他的猜测没错。</p>
顾银韵的确是怕极了父皇。</p>
用桐戈的话来说，即是“她被皇帝召见时，每一步都飘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高台上跌落下去”。</p>
而且，尽管桐戈模棱两可、没敢言明，他还是从那拐弯抹角的话中猜到了些许不堪的事实。</p>
父皇……</p>
也许对顾银韵有着不轨之心。</p>
说实在的，季寰不愿意这样想自己的父亲。</p>
即使他阴沉、严厉、王座之下垒满了森森白骨，但他依然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