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距药铺的远近顺序，顾银韵先去了晟夏告诉她的那家酒楼。</p>
过了正午，酒楼里的客人也少了下来。</p>
店小二不算忙碌，正倚在柜台边与账房先生唠闲嗑。</p>
顾银韵一锭碎银使下去，他便把二楼雅间两位贵客的事全部抖落出来。</p>
“您说京里来的客人，俊逸出尘，可惜是个痨病鬼的？我太有印象了。他和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常来酒楼歇脚，今天中午还来过，但是后来嘛……”</p>
店小二摇摇头：“那会儿太忙，我没怎么注意。那白衣的痨病鬼好像先一步匆匆走了，像有什么急事，至于另一位……”</p>
“痨病鬼往那个方向去了？”顾银韵问。</p>
“好像……”店小二抬手指了个方向，“好像是往东边去了。”</p>
东边。</p>
顾钰占用的那家客栈就在东边。</p>
顾银韵不多耽搁，又赏了店小二一锭碎银，便带着晟夏向客栈赶去。</p>
到客栈时，顾钰正在审那宋彬。顾银韵没去打扰，而是找来客栈里值守的侍卫问话。</p>
侍卫敬她是自家小姐，身边还跟着晟夏这么号人物，于是心里没有半分怀疑，当即便把六皇子在客栈里的房间指了出来。</p>
还附赠一句：</p>
“六皇子一大早出了客栈，至今没见回来。小姐若是寻他，怕要空跑一趟了。”</p>
听他这么说，顾银韵心里有些不安。</p>
事实上，从她处理完宋家的事情，闲下来，开始不可抑制地想起季寰后，她的心就始终没能安定下来。</p>
虽侍卫说六皇子不在，她还是不死心地去楼上看了一眼。</p>
六皇子的房间空空荡荡，除了床铺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其余一切皆如客栈原先的摆放，半点也没有动过。</p>
一如六皇子其人，飘忽如一片雪花，来去自如，不知何时就会消散在空气中。</p>
顾银韵推了窗去看客栈后院的马棚。</p>
翊府光芒耀眼的马车仍停在那片空旷的场地上，而六皇子府的车轿却不见踪迹。</p>
看来的确是不在客栈中。</p>
可是不在客栈，六皇子又能去哪里呢？酒楼的小二说他往东边去了，三皇子盘踞的地带却在灵寿镇西面。</p>
东边除了客栈这处落脚地，再向东走，街道两边逐渐萧条，之后便是出镇的大门。</p>
出镇……</p>
难道是回京去了吗？</p>
顾银韵深感不妙，霎时间她的心脏好似破了个洞，种种情绪以及生命的热度，都顺着那个破洞流逝而去。</p>
她抬手揪紧了衣衫，冷汗涔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p>
“晟夏，劳烦你再随我跑一趟。”</p>
三皇子那里，她是不敢单独去的，有晟夏陪着，勉强还可硬着头皮去探一探。</p>
若是仍然寻不到六皇子，那她就也必须离开灵寿镇，趁早回到京城，眼见为实，看一看季寰到底遭遇了什么——</p>
是活着，还是死了？</p>
亦或只剩一口气，奄奄一息的半死不活？</p>
晟夏看着顾银韵糟糕的脸色，不敢不从。</p>
当即两人匆匆下楼，由顾银韵走在前面，一心急着要出客栈。</p>
不料却在楼梯处遇见了顾钰。</p>
他对宋彬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向来洁净的衣袍上沾染了一片刺目的鲜血。</p>
顾银韵看见了，但没有深究。</p>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不是什么纯善的好人，悦色和颜不过是他伪装的表象，如今抓住了宋家把柄，可不得剜下对方的一层皮？</p>
“兄长。”她敷衍打了个招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