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是个笨的，起先是有点叛逆的笨，但在接受了顾银韵数月的思想改造后，她那叛逆的笨就变为了老实听话的笨。</p>
顾银韵让她先去找晟夏，她一点也没怀疑，乐呵呵地就去了。</p>
走时还不忘让顾银韵留一块桂花糕给她。</p>
顾银韵可没有桂花糕要留给她，支开了婉秋，她便盯紧了僻静处的谢夫人，不动声色地向那边靠过去。</p>
季寰傲慢自负，自以为百毒不侵、金刚不坏，她可不会在明知有鬼的情况下，放着谢夫人不管。</p>
谢夫人左顾右盼，行迹可疑。</p>
顾银韵仗着一身的好轻功，飞至廊上伏低身子，借着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了后面。</p>
翊府的外院，作为设宴迎客之所，虽比不上内院的建筑交错、重廊叠嶂，但也是庭院开阔、景物轩敞。</p>
只要有心，也能寻得灯盏稀疏、仆从罕至，便于做些营营苟且之事的地方。</p>
谢夫人一路小心谨慎，越走越偏。</p>
偶尔，她会停下来辨别方向，环顾四周后，步履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向前。</p>
她似乎与他人约定了在某处见面。</p>
顾钰八面玲珑，翊府也经常设宴，谢夫人作为高门主母，常常赴宴而来，她熟悉府中环境，甚至于知晓何处僻静少人便于密谈，并不奇怪。</p>
倒是顾银韵。</p>
记忆中，原主养在深闺，从不轻易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在内院活动。</p>
而她自己也只在中秋那日涉足过外院，先是受了刁奴的一顿气，接着又受了顾钰的一顿气，根本没心情细看外院里景色如何，就气鼓鼓地被季寰接回去了。</p>
后来回翊府静养，也直接掠过了外院，在内院温暖如春的闺阁里混吃等死。</p>
较真起来，她虽是翊府的小姐，却不见得比谢夫人更熟悉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p>
最后，谢夫人在外院的西北角止步。</p>
这里荒凉而寂静，一绺溪流从人声鼎沸处的中央湖泊蜿蜒淌来，到了此处，只剩两尺宽的窄窄一道，连七八岁的孩童也可以轻松跨越。</p>
溪流边上，是三两棵没精打采的枯树和清冷空寂的亭台。</p>
顾银韵隐在树上，看见谢夫人跨过溪流，拨开乱枝，登上石阶，踏入亭台，她高挑的身影在在亭台的几根廊柱间一晃，转眼便失去了踪迹。</p>
嗯？人去哪儿了？</p>
顾银韵脚下微动，换了个方向去瞧。</p>
她起初只以为是廊柱遮挡，导致她看不清谢夫人的身形，谁知换了个角度看过去，看清的却是亭台中空空荡荡，寥无一人。</p>
谢夫人，竟凭空消失了。</p>
顾银韵悚然一惊，随后想起这是在翊府，竟又觉得没甚奇怪的。</p>
正犹疑着是否前往亭台察看，倏而，她腕上的玉哨开始滚烫发热，垂眸一看，那青玉的表面上氤氲着一层金黄的淡光。</p>
顾银韵歪头想了想，取下玉哨衔在嘴里。</p>
之前她在临雪轩吹过这哨，它是哑的，再怎么用力去吹，也只能发出开水微沸时“呲呲”的声响。</p>
传不了多远，更不会被人听见。</p>
这样想着，顾银韵轻卷舌尖，漫不经心地往哨中送气。</p>
“哔——”</p>
玉哨发出格外嘹亮而清澈的哨音，穿透夜空，响彻天际，顾银韵被它猝不及防地一震，好险从树上摔下。</p>
她气恼地瞪向玉哨。</p>
玉哨不会说话，只会发光，发着光，还要烫她的手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