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相信银韵是在骗他。</p>
但他忍不住地会去想——</p>
银韵对他，究竟是怜悯、还是爱情，亦或仅仅是为了自保，为了她心底那个“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美好愿望。</p>
以及……</p>
当他和翊府的冲突到了你死我活、不可挽回的地步，银韵是会站在他的这一边，还是会在艰难的抉择后，倒向她至亲的兄长？</p>
谢夫人抓住他的这一点动摇，发狂地攻击。</p>
而当报复的快感压倒了理智，她口不择言，不慎泄露出了一个罕为人知的惊天秘密。</p>
她说：“你不知道吗，季寰？翊府痛恨皇室，因为你的父皇杀害了它的上一任掌权人，杀害了顾钰和顾银韵的父母。”</p>
“看你的神情，老皇帝从来没和你说过吧。”</p>
谢夫人嘲弄地笑。</p>
“呵，他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说。他以为他瞒得很好，以为顾钰不知道此事，他竟然还敢把顾银韵指予你为妃。”</p>
“哦，季寰，不要一脸的不相信。”</p>
她忽然放缓语调，声音幽幽像个女鬼。</p>
“你奇怪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她缓步逼近，比黑夜更黑的瞳孔直直攫住了他，清冷可怖，“因为啊……”</p>
“谢家参与了那件事。”</p>
“谢家给皇帝充当刽子手，屠戮了翊府的一批忠仆，用白绫勒死顾大人和顾夫人，再伪装成自缢。”</p>
说完，谢夫人“桀桀”诡笑不停。</p>
他立即分辨不出谢夫人话语的真假，但内心深处，他承认了这个事实。</p>
这样一来，顾钰一直以来对他持有的敌意，就说得通了。</p>
比起顾钰，他更在意的是银韵。</p>
谢夫人的话难以反驳，她说“杀父弑母之仇，顾钰难道不会告诉顾银韵吗”，她说“血仇隔阂其间，顾银韵真的会对他全心全意、无所保留吗”？</p>
她以挖掘他隐秘的痛苦与挣扎取乐。</p>
她振振有词：“我不管翊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顾银韵给你喂了什么痴情药，但是我要告诉你，那都是假的。”</p>
“只有谢家才绝对忠诚于皇族，而你，却亲手扼杀了谢家的女儿，你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p>
谢夫人那么恨他。</p>
可直到最后，她也没对他动手，反而是强调谢家的忠诚。</p>
而当她陷害银韵的阴谋被揭穿，疯疯癫癫，忍不住举簪刺向他时——</p>
虽则顾钰挡下了那一击，但以谢夫人那明显被阻滞了的动作，她绝无机会伤到他。</p>
她想杀他，却有另一种无形的力量阻碍着她，不让她得手。</p>
那种力量——</p>
他想了许久，终于在不久前的某日，病入膏肓的父皇召他进宫与秘密回京的谢大将军见面时得到了确定。</p>
那是谢家“忠诚”的原因。</p>
类似于某种巫蛊之术，以宗法与血缘为纽带世代相传，令谢家永不得背叛皇族。</p>
背叛者，即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