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银韵穿好衣服，收拾完所有的洗漱用具，揉着干瘪的肚子去寻某位“流氓”时，灶房院中已升起了一小簇篝火。</p>
“呃……季寰？”</p>
顾银韵挪蹭过去，有些心虚。</p>
毕竟就在不久前，她还怒斥季寰为“流氓”，并且对他吹胡子瞪眼的——</p>
仔细想来，那并不全是季寰的错。</p>
何况她现在寄人篱下，能够生存下来全靠季寰的好心，而季寰不仅借她衣服穿，还任劳任怨地为她准备热水。</p>
相较而言，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p>
顾银韵羞愧地红了脸：“季寰，有吃的吗？”她唾弃自己的行径，但还是厚着脸皮把话说完：“饿……饿了。”</p>
“我猜那些粥，你应该没有给我留吧？”</p>
顾银韵眼巴巴地看着季寰被篝火照亮的背影，鼻子已然嗅到烤肉的香气。</p>
她明白自己摇尾乞食的模样为人不齿。</p>
但是烤肉真的好香，而她又真的好饿。</p>
背对着她，季寰似乎轻笑了一声：“饿了就过来。”他语气宠溺地唤道。</p>
顾银韵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小跑到季寰身侧，才刚坐下，嘴边就被季寰递来了一块烤肉。</p>
那是根烤兔腿，表皮金黄酥脆，脆壳下汪着一层甜蜜的油脂。</p>
“天啊，谢谢你！”</p>
顾银韵满脸惊喜，笑容洋溢，捧着季寰的脸想也不想就亲了上去，然后才接过兔腿，小口咬下一块肉来。</p>
“好香好香。”她幸福地喟叹，“我好久没吃到过烤兔肉了，果然还是从前那个味道。”</p>
季寰拨弄着篝火堆，脸上烫烫的。</p>
“以前，是谁带你吃的烤兔肉？”他问。</p>
顾银韵一愣。</p>
她先前就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季寰一问，过往的记忆就更加不可抑制地扑涌而来。</p>
“当然……是你啊。”</p>
她轻声答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季寰的侧脸上瞥。</p>
那夜秋猎，她饱餐了一顿，被凌然骗去小树林里，后来季寰前去救她，不幸遇刺，她着急坏了，张牙舞爪地抓花了季寰的脸。</p>
好些日子过去，那些细小的抓痕早就痊愈，从季寰的脸上消去再看不见。</p>
“在找什么？”季寰被盯得有些不自在。</p>
“抓痕。”顾银韵答得坦然，继而胡编乱造，“那次，你为我抓兔子的时候不慎失了手。”</p>
她比划着：“你揪住兔子的耳朵，兔子却弹起两条腿奋力一蹬……从这儿到这儿，被蹬出好长一道抓痕。”</p>
季寰顺着她指的方向抬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p>
“已经痊愈了，没有留疤。”顾银韵道。</p>
篝火暖暖的，兔肉香香的，肚子饱饱的。</p>
这里没有皇帝、没有翊府、没有京城的纷纷扰扰、也没有穷凶极恶的追兵……这里只有她与季寰两个人，夏虫鸣叫，岁月静好。</p>
一轮明月，漫天繁星。</p>
顾银韵有些沉醉在这夏日的夜晚了。</p>
她擦了擦手，靠倒在季寰肩头，向上看去，月光把季寰映照的俊逸出尘，于是她忍不住探出手指……</p>
轻挑地在季寰面颊上一勾：</p>
“你瞧你，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抓花了脸，留下疤来，那可就不好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