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营地，庄严静穆，一片肃杀之气。</p>
饶是倦懒不堪，缩在软褥中睡了一路的顾银韵，也不免被这肃寂的气氛所惊扰，从困乏中清醒过来。</p>
“已经到了吗？”她挑开窗帘问道。</p>
伴行的桐戈对她点头：“已经到了。”</p>
他话语刚落，车前的帘帐便被掀开，季寰探身进来，抬手对她招了招，接她下车。</p>
扶住季寰的胳膊，顾银韵平稳落地。</p>
从清晨到日落，他们行了近一天的时间，抵达时，暮色苍茫，已能看见营地中火把的光亮。</p>
“殿下，您来了。”</p>
远处，一将领打扮的男子匆匆迎来。</p>
他与桐戈差不多年纪，身材结实，一看就是常年习武，面容却有些阴柔——在军营喋血的环境中，这阴柔就变作了阴险。</p>
这应当就是吴也吧。</p>
顾银韵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个遍。</p>
久闻其名，只道是与桐戈共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两人应没甚差别，今日见了，才知他们截然不同。</p>
正稀奇着，心脏忽然一悸。</p>
顾银韵下意识拽住了季寰的袖口，警惕地一缩脖子，前方，吴也倏然别开眼睛，收回了他那阴恻恻的视线。</p>
她招惹他了吗？真是个怪人。</p>
顾银韵撇撇嘴，往季寰的身后躲了躲。</p>
见她的小动作，季寰眸中染上一抹笑意，他反握住顾银韵的手，对吴也道：</p>
“莫要吓她，她胆子小。”</p>
吴也俶尔爽朗地笑：“抱歉，殿下。总听见娘娘的事迹，属下有些太过好奇了。”</p>
桐戈也站出来为吴也说话：“娘娘，他长得埋汰，小时候都没有小姑娘愿意和她玩，您莫与他计较。”</p>
吴也打他一拳：“呸，你才埋汰。”</p>
拳脚相向中，气氛轻松了些许。</p>
顾银韵仍觉得吴也有古怪，她知眼下不是展露的时机，便安安静静地敛了情绪，大度地表达了她的宽容。</p>
接下来，男人们还有军事要议。</p>
吴也说她的营帐早已备好，点了身后一名副官，让他领她过去。</p>
至于季寰的军帐，则在另一个地方。</p>
与她不同，季寰并非初次来此，下山后，他在营中住过三五日，是部署好了所有军务后，才借勘探的由头，伴随在她不远的。</p>
那副官客客气气地领她去营帐。</p>
因着桐戈也跟去军帐议事了，随行在她左右的，就只有凌然一人。</p>
凌然中了蛊毒，天然就是给她做贴身侍卫的好料子，季寰也认同这一点，就勉强把凌然给留了下来。</p>
顾银韵一步三回头，看着季寰的身影消失在中军大帐。</p>
凌然笑话她：“这才分开多久，就舍不得了？”</p>
那副官也在旁边搭腔：“娘娘，这里是军营重地，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殿下军务繁重，您也应该体谅才是。”</p>
副官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粗声粗气。</p>
他待她算得上恭敬客气，一举一动也颇为豪爽大方，以至于顾银韵一时难以分辨……</p>
他那赤裸直白的话语，究竟是随口为之，还是有意讽刺。</p>
讽刺她一个女人家，又是叛臣贼子的妹妹，却吸引了季寰太多注意、占据了季寰太多精力。</p>
还有刚才吴也的态度……</p>
顾银韵徐徐转身，细思之下，选择不去理会那名副官的话语：“走吧，我们去营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