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里周尧一头栽在厚厚的旧报纸堆里，非但没合眼，反而更加精神。虽然全国资料库也在搭建了，可还不够完备，各地图书馆系统参差不齐，凌江市区的都还没联网，更别提小城镇的，只能人肉搜索，关键词就是孤儿院名字。</p>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觉得没什么希望时，在地方小报的犄角旮旯看见了一个小豆腐块，说有人爆料，这家孤儿院疑似虐待孩子，说孩子身上常有伤痕，吃不饱饭，甚至有孩子在对外活动时发出求救信号。</p>
可是在这则报道之后并没有其他追踪报道，周尧又翻了两三年，都再无人提起这件事了。说到底也不过是“疑似”、“可能”，最终无人在意。</p>
那则豆腐块出现的时间是1988年，算起来当时曲子祥大约八九岁。也差不多是那一两年，他离开了孤儿院。</p>
尽管他自己说是走失，事实究竟是怎样，无人知晓。</p>
当孔明月将周尧发现的这一则报道和李毅问到的情况结合起来想，一个结论跳了出来。她对周尧说：“我觉得孤儿院负责人出事，也许和曲子祥有关。”</p>
“时间倒是对得上……”周尧喃喃，“我之前想过，曲子祥第一次伤人绝对不是秦二强，只是没想过追溯到那么久之前……”</p>
“如果是这样，孤儿院就是除了他父母被杀之外，他痛苦的起源。”</p>
“那个楼现在是危房啊……”周尧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p>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要速战速决。”</p>
孔明月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无谓冒险，她只想抓人，如果说私心，那就是她想抓活的，她想听曲子祥说为什么。</p>
换作往常，其实她不太在乎犯人的心路历程，可这一次多少有点不一样，曲子祥就像是平行世界里另一个走到岔路的她。假如孔来儿没有养她，而是任她自生自灭，或是把她送到别处去，她不可能走到今天。</p>
所以，她既明白孔来儿有罪，也明白曲子祥有恨，可她夹在中间，无法倒向任何一边。至少，她不想曲子祥带着盲目地恨死去。</p>
就在又一次接近24小时时，高澄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号码是网络加密过的。</p>
——“孔明月，今晚12点，我在宁化镇的希望孤儿院等你，你知道是哪儿。无论你带多少人来，只能是你一个人踏进院子，不然我保证有人比我先死。过时不候，你该出发了。”</p>
还剩五个多小时，赶过去足够了，孔明月马上给已经在那边的李毅和老张打电话，问她们那边的状况。</p>
他们仍然没发现孤儿院里有人活动，当然人如果在楼里，挡视野的地方太多了。过一会儿天黑了，就更看不见人了，楼里的照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p>
“这附近有家五金店，愿意配合晚关门，再加上旁边厂房也可以卡盲区。”李毅跟孔明月汇报，“等你进去之后，吸引了他注意力，我们马上进院，围住楼下，问题不大。可是要放充气垫的话，人肯定得多，怕动静太大。”</p>
“人还是不要太多，充气垫无死角覆盖也不可能，带两块就行，到时候我引导他的位置。”孔明月开始部署，“他现在应该已经在那边了，路上不用担心，我自己开车，你们一辆车在后面跟着我，进了镇子之后你们自己联系汇合，我直接过去。”</p>
“明白。”</p>
这时高力帆出声：“有狙击点吗？”</p>
“没有。”老张回答，“找了半天，高处太少，即便射程够，角度也不够，又是夜里。”</p>
“不带狙击手了，我随机应变。”孔明月说。</p>
“不行，还是得备一个，我现在打电话，去特警那边调一个狙击手，让他跟过去看看。”</p>
“真不用，”孔明月不想兴师动众，尤其是上面知道了，结合她妈妈的事，肯定会多想，“他就一个人，我搞得定。”</p>
“你听话！有备无患！”</p>
说完高力帆马上打电话协调，孔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高力帆也是好意，而且也是心有愧疚，所以她也就没再拦着。</p>
“这次带我去吧。”一旁的周尧突然开口。</p>
孔明月皱了皱眉，周尧马上说：“需要一个跟曲子祥谈判的人。”</p>
“我们有……”</p>
“我知道有谈判专家，可是现在找人也太赶了，再说了还要给专家讲细节。让我去吧，我保证听指挥。”</p>
从周尧的眼睛里，孔明月看到了确定。她只犹豫了一秒，就说：“到时候我给你信号，你试着游说曲子祥。但如果没有用，需要武力突围时，你必须往后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