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梒习以为常地看着，答：“支摊子救人！”</p>
“倒也是个办法，此时人心涣散，强势镇压不过徒增死伤人数，于控制瘟疫无益。”</p>
“地方可选好了？”</p>
看着她迟疑的抿唇，乐游猜到她必是陷入纠结之中，一旦消息传扬出去，那些病患必蜂拥而至，而邻国官吏也将收到消息。</p>
抛开别的不谈，难保邻国会不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待高昌渐好之时，假借姜梒擅入之名，攻打临近城池。</p>
抑或者，暗中捣鬼，阻止她救人。</p>
这事若做出来有损阴德又如何，高昌官吏逃无踪迹，东方氏族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未收到。</p>
姜梒突然想到魏策和秦照所争论的办法，等高昌城中子民都死光了，才好攻打……莫非东方氏族也这样想？</p>
“不如选在这里！”</p>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相视一笑。</p>
这知州府面积大，房屋多，安排起病人来也方便，又能借着官员的门面遮掩几日。</p>
“若到时人员太密，占不开了便从城中挑出几处来，分散医治。”</p>
两人达成一致，无歇听得认真。</p>
最后，乐游突然恍然大悟般拍案惊呼，“为师可对这医术半点不通，明日可别要我去跟前装样子。”</p>
“打架我倒还拿手，”看向无歇，“倒是能帮你做些什么。”</p>
于是二日一早，姜梒特意装扮成乐游之样，乐游被逼着扮作姜梒的模样。</p>
一眼望去，没任何破绽，只是若有记心之人瞧见，怕是会发现，今日的乐游，脸小了几分，下巴的弧线柔和，皮肤虽如往日一般白皙，可较昨日黑了几度。</p>
就连鼻梁上那颗细小的红痣都偏了一毫。</p>
更甭提那高瘦的身形，也饱满几分。</p>
反观这个假姜梒，几日不见秒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走起路来都散漫几分。</p>
姜梒十分怀疑，他那同人一般高大的弓，到底还拉不拉的动。</p>
不过他提着自己的佩刀时，看起来十分顺手。</p>
众人纷纷白巾遮面，覆住口鼻，开始了第一日的活计。</p>
府门外，一个简陋草棚下，乐游支了一张桌子，俨然一副郎中的模样。</p>
一开始无人问津，他便主动差人挑了路边病怏怏斜仰着的一对夫妻来治。</p>
那对夫妻眼神晦暗，表情绝望淡漠，无在乎他能否治好。只求着这个同城中一样的庸医，一副药下去，好麻利地替他们结束痛苦，早送他们入轮回。</p>
乐游写下药方，由女壮士等人煎药的功夫，夫妻俩人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不抵抗地将药喝尽，靠在墙根下等死。</p>
瘟疫初时，城中有权有势之人都仓皇出逃，连知州也不例外。</p>
那时病情尚未如此之重，整座城乱作一团，烧杀抢掠之事指不胜屈。</p>
染病的不甘心旁人康健，用尽方法去染给他们，健康之人四处躲藏，犹如过街老鼠，被抓来抓去。</p>
“我的女儿到现在仍尸骨无存……”</p>
闭着眼的那位妻子，突然淡漠地开口。</p>
坐在前面桌案前的乐游，闻言回头，像是没听清般反问：“什么？”</p>
“坏四儿染了病，强行冲进我们家中，掳走了我闺女……我们找了几日，最后只在一处破马厩里找到了他的尸体。”</p>
“唉……他八成……糟蹋了我闺女。”</p>
眼角淌出来一滴泪，沿着她黑灰色的脸颊滑下，如此绝望之语，却不得不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p>
见乐游沉默，她又说：“瞧你不像是本地人吧。听我的，走吧，离开这里。”</p>
乐游还没说什么，忽然一个赤脚大汉扑通倒在地上，砸起的灰尘一瞬间高扬，他的身上几处伤口在往外流血。</p>
她去扶时，那人手中还紧捏着一口沾满灰土的饼子。</p>
“城北杀猪匠……”</p>
夫妻里的男人，喝了热汤药，像是缓过劲来，撑起眼皮扫了地上之人一眼，有气无力般嘟囔着。</p>
即刻有两个侍卫装扮的人将杀猪匠抬起，挪到一旁暖阳里由人包扎。顺便号过脉，乐游替他配了一副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