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香镇不大，君若一行人走了约摸半炷香时间，便到了琼家。</p>
琼家算是个大户，比旁边的房舍要气派许多，但有些地方因久未修葺，现出些颓败的模样来，不难看出，应当是家道中落了。</p>
此刻，琼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p>
“麻烦让一让，借过借过，谢谢您嘞......”君若一马当先，钻了进去。</p>
人群中跪着一个老婆子，约摸到了花甲之年，身前有一火盆，火盆里黑黢黢的一团，老婆婆还在往里头放纸钱，火舌贪婪，甫一碰到纸钱，就舔舐着烧成了灰。</p>
老婆婆的身旁蹲着海珠，海珠在劝她：“婆婆，我们回去吧，婆婆......”</p>
海珠的声音发着抖，被那么多人看着，她是不习惯的。</p>
那些人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味和厌恶，海珠只觉得自己似是游街示众的囚犯，又羞又囧，浑身不自在。</p>
但老婆婆恍若未闻，她哭喊着：“琼娘！琼娘！你死得冤啊！琼娘......”</p>
哭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像是要把心血全都哭出来。</p>
一侧还跪着一个男子，个子挺高的，身型又瘦，脊背却挺着，跪成了竹的姿态，与佝偻的老婆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他在宽慰海珠：“海珠姑娘，不碍事的。”</p>
海珠却更窘迫了，不住地同那个男子道歉：“元大叔，对不住啊！”</p>
那个被唤作元大叔的男子掩面而泣：“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琼娘，是我......”那男子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p>
一旁有个汉子看不下去了，朗声道：“元兄弟，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对琼娘的情谊，我们这些老邻居哪个不晓得。</p>
琼娘重病，你不离不弃地照料，试问有几个人做得到。琼娘死了也算是解脱，倒是你，平白受了迫害不说，这老婆子还时不时来闹，要我说就报官给她抓起来。”</p>
男子说得义愤填膺，惹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应和：“对，报官，把这是非不分的老糊涂抓起来，打她几十大板，看她还敢不敢了。”</p>
听了众人的话，海珠更急了，落下泪来。</p>
那男子转身对人群说：“别别别，我元柯多谢各位了，但琼娘视婆婆为母亲，我若是这么做了，百年之后在下面见到琼娘哪还有颜面啊。”</p>
这一转身，君若这才看清，这男子眼眶里空空，竟是个瞎子。</p>
君若有些诧异，问身旁的妇人：“他眼睛怎么回事啊？”</p>
那妇人嗑着瓜子，打量一眼君若，“呸”地一声吐出壳来，咀嚼了一下这才说：“你是外乡人吧？”</p>
君若点点头：“对的，姐姐，我和兄长们来走亲戚的。”</p>
那妇人膀大腰圆的，看上去约摸四十多了，君若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听到君若喊她姐姐，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p>
那妇人从小袄的衣兜里摸出把瓜子，君若忙伸手去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