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他叫元柯，二十年前是我们疏香镇的大才子，可惜了父母双亡，家贫，就入赘了琼家。琼家以前也是个穷打渔的，后来不知怎么做起了珍珠生意发了家。</p>
这人啊，有多少的福气都是命里的，老天爷早就算好账咯，提前享完了福，剩下的就得受难了。琼老汉在女儿成婚头一晚死了。”</p>
说到这里，她啧啧两声，然后凑近君若些，小声说：“琼老汉那女儿琼姝也是个没良心的，不想着给他爹守孝，第二天就成亲了。</p>
这不，结婚没多久就生了怪病，听说还会传染。可怜这元大才子了，日夜守着个病痨鬼。</p>
不过这琼姝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替夫婿抬了个寡妇进门，那寡妇大胸大屁股的，说是好生养，谁知道当晚，那寡妇虐杀了琼姝，满屋子的血哟，还把元柯的眼珠给挖了。”</p>
“真的假的啊？”君若也在嗑瓜子，听到这里诧异极了，嘴巴张得老大，瓜子壳黏在嘴皮子上，随着她说话晃来晃去。</p>
“别听她胡说。”右手边一个男子打断了妇人到嘴边的话，“不可能是婠娘，她不是那种人。”</p>
那妇人眉梢一挑，讥诮道：“你怎么那么笃定那骚浪蹄子不是那种人？怎么？你也爬过她的床？”</p>
那男子面色涨得通红，“你......”了半天，不说话了。</p>
那妇人就更得意了，眉飞色舞起来：“那婠寡妇刚嫁过来半个月就死了丈夫，一开始，大家伙都可怜她，能帮衬就多帮衬。后来呀，发现家里的男人帮着帮着就帮到她床上去了，成日里勾人，不就凭着那一身子肉吗？”</p>
这妇人一看就是个碎嘴的，说着话呢都不妨碍磕瓜子，吐出来的话字圆腔正的。</p>
妇人吐出瓜子壳，歪头打量君若：“妹子你太瘦了，这男人啊，都喜欢丰腴一点的。”说着，还朝君若眨眨眼，眼尾朝君若身后飞去。</p>
君若往后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司沐也挤了进来，隔开了众人将她护在里面。</p>
司沐一直低头望着她，目光自然是撞上了，君若像林间惊惶的小鹿，忙低下头，目光一触即分。</p>
又有几个妇人注意到了君若这边，若是再精确些，应当是司沐。她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司沐哪里人氏，年方几何，可有婚配......</p>
君若早已被人群挤到一旁，她正嗑着瓜子看戏呢，却见司沐往自己这边一指，几个妇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p>
君若一颗瓜子正在嘴边，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便眉眼弯弯作乖巧状，心里头却在腹诽，怎么好端端地指我？</p>
那些妇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散了，有个妇人路过君若身旁时，还打量了她一番，目光算不上友善。</p>
君若心下疑惑，只眉眼弯弯作乖巧状，将手里的瓜子递出去：“大娘，嗑瓜子吗？”</p>
被唤作大娘的妇人其实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听了君若的话，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了句：“鲜花插在牛粪上。”便扭着腰肢走开了。</p>
君若努努嘴，继续嗑瓜子。</p>
日头已经西斜，不远不近地挂在山巅，渐有炊烟袅袅升起，拢了雾似的，飞鸟扑腾双翅，将薄烟撞碎。</p>
纸钱已经烧完了，黑黢黢的一大坨，风吹过，黑屑随了风，漫天撒。</p>
众人一边咒骂着一边四散开来。海珠又是一阵窘迫，所幸老婆婆这回听话了些，由海珠搀扶着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