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白终究没和谢桉一起住多久。</p>
因为寒假结束了。</p>
因为他发现自己生病的模样,实在不太好看。</p>
他告诉谢桉,自己要去国外接受治疗,其实只是缩在巷子深处的那间破屋子里等死。</p>
生病实在不太好受。</p>
许烟白身体痛得不行,根本懒得吃饭。</p>
瘦成了骷髅。</p>
像是当初见到小谢桉那样的惨兮兮模样。</p>
前几年在院子一角种了梅花,落了不少,但还有星星点点缀在枝头。</p>
是唯一的艳色。</p>
院落杂草丛生,许烟白有心整理,可精力不足,只能坐在门口,裹着毛毯,望着猖狂的野草叹气。</p>
等死是一件很需要耐心的事情。</p>
看冬雪融化,看春日到来。</p>
春天来了,可他却依旧深陷寒冬。</p>
谢桉偶尔会发来短信,却从来不打电话。</p>
她或许随了他。</p>
都在某些地方奇怪得不行。</p>
许烟白算着时差,回复她短信。</p>
但偶尔,睡过头了,时差那种东西,他也不需要算了。</p>
谢桉问他。</p>
【 最近身子好些了吗?】</p>
【 嗯,好许多了。】</p>
他每次都这么回答。</p>
确实好很多了。</p>
好得不得了。</p>
出国,对于谢桉来说,是一件遥远的事情。</p>
所以她从来没有提过要去看他。</p>
可她哪里知道,许烟白就缩在过往的那一方土地,和杂乱葱郁的植被一起迎接春天。</p>
开始咳血。</p>
嗓子很痛。</p>
不是很饿。</p>
没有做饭。</p>
喝了许多热水。</p>
好受多了。</p>
天气暖和了许多。</p>
他状态好了一些,煮了肉骨头,去了大黄的坟墓。</p>
没能来得及救下大黄,他难免感到自责。</p>
看着小谢桉因为大黄的死哭得可怜,其实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安慰她了。</p>
可她不该只是温室里的花朵。</p>
大黄的坟墓就在山头,小小的一个鼓包。</p>
许烟白蹲下身子,拍了拍那土包,然后把肉骨头和摘来的野花,摆在了前面。</p>
其实应该说些什么的。</p>
但他实在是有点累。</p>
短暂的精力过去了,就是沉重的疲惫。</p>
又开始咳嗽。</p>
血染脏了帕子。</p>
大黄看见了,恐怕也要焦急地围着他转圈圈了。</p>
眼前的景物模糊了一瞬,他跌倒在地。</p>
野草很扎脸,带着潮湿的水汽和土腥味。</p>
坏了。</p>
衣服要脏了。</p>
今天果然应该听日历的。</p>
【 忌出行。】</p>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了电话的铃声。</p>
像是一丝细线,将他从轻飘飘的半空中扯了回来。</p>
感知落了地,他恍惚好一阵。</p>
周围的风声和鸟叫,也变得沉重。</p>
只有那铃声像是招魂铃,拴着他的灵魂,要他再驻留久一些。</p>
再久一些。</p>
没有起身,平躺在地面上,旁边就是大黄的墓。</p>
他想,和大黄葬在一起也不错。</p>
没有墓碑。</p>
只听着树叶嬉闹,望向院子的方向。</p>
捡起坠落在一旁的手机,来电人是谢桉。</p>
这么久,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p>
许烟白扯了扯唇。</p>
嘴巴里的血腥味实在难闻。</p>
他吃了一颗薄荷糖。</p>
是他在谢桉家顺手拿的。</p>
她不怎么吃水果软糖了,反而吃起这种无聊又刺激的薄荷糖。</p>
不该吃的。</p>
清凉与湿润过后,就是刺骨的痛。</p>
这种嗓音,要怎么接谢桉的电话?</p>
电话响了有多久?</p>
三分钟?</p>
还是五分钟?</p>
好可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