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妖真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老祖奶。</p>
每当回想起那段经历，戚红药就难免对深山产生一种抗拒感。</p>
从那次以后，她一旦确认目标的踪迹，出手就极快、极准——拼着几天不眠不休，也得在有人烟的地方把妖物擒住。</p>
她是真怕在追到山里，再来那么一遭。</p>
可是，人这一生，总难免有几次：怕什么就来什么。</p>
现在她已在山中。</p>
从外观来看，尸胡山总算没有那么大，至少看得清边际在哪。</p>
山上的雾，也要比山脚下淡许多，至此，戚红药觉得还好。</p>
只是这样大的一座山，该往哪个方向找？</p>
她决定，先去高处——登高望远，看得够多，才有足够的信息，才有得选。</p>
山里很安静。</p>
虽然有虫鸣、鸟叫、偶尔自远处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呼嗥，但是没有人的动静。</p>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p>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p>
一呼一吸间，鼻腔里充斥着淡淡微甜的花香，苔藓湿润的气息、木头特有的树脂味儿、以及一点腥气。</p>
一开始，戚红药以为，那是泥土特有的腥气，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土地会散发这种味道，但她却很喜欢去嗅。</p>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是投错了胎。</p>
她应该是悬崖峭壁上，狂风中一个颤巍巍鸟窝里的一颗鸟蛋；</p>
又或者，在远离人烟的某一汪湖水中，做条以水藻为生的小鱼；</p>
再不济——她视线放低，往脚边一扫，那里有几朵扎堆生长的蘑菇，肥敦敦灰扑扑，靠底下的部分，不知被什么动物啃缺个口子。</p>
做蘑菇是不是也挺好？</p>
偏偏她是个人。</p>
她走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p>
但话说回来，有动物吃它，是不是证明这东西无毒？</p>
大约是之前两次进山的经历太惨痛，给她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记忆，养成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习惯——见到森林里能吃的东西，就有啃上一口的冲动。</p>
她蹲下来，仔细看看，挑出一朵长得最高，比较肥实的，撷下来，放在鼻端嗅嗅——</p>
嗯？</p>
拿远一点儿，再嗅嗅。</p>
腥气。</p>
她停住动作，举起这朵蘑菇，细细打量上面那一点红。</p>
人血，多么熟悉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