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没有见怪，也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他转而对安然道：“国科大我们无法直接保送，只能是推荐陆千川参加考试。”</p>
“谢谢（副）校长！”安然兴奋异常，眼里有光。</p>
身畔的狗子一愣一愣，有些摸不着边儿的他没有表态，也无需表态，极有默契接受安然替他下的决定。</p>
副校长却黯淡片刻，故意岔开话题似地把另外三份文件推到安然跟前：“安然同学嘛，我更建议你选择文科类大学或者综合类偏文方向的专业，这样更保险，也更适宜你深造。”</p>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正确判断，所以人家是副校长，是有本事的主儿！</p>
“好！”安然试着问，“我们能把这些资料带走仔细看看吗？”</p>
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同时笑。</p>
教务处主任代替副校长把某些话说得更敞亮：“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也不能拍照，只能在这里先看一看，心里有个数。两天后，给我回答。你也是知道的，学校为同学们争取这些，花了不少力气。名额有限，不可能让每位优秀的同学都慢慢选。”</p>
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摆明了你俩优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优先级，但又是保送又是自主招生，这么多选项，足以说明学校施恩隆宠。</p>
副校长【下逐客令】：“我也不是非要你们去自主招生，如果想更保险，直接保送也行。柳林财大今年也给了我们名额，就是许多去的那所学校。”副校长呵呵笑，“那小子在财大表现特别好，给我们东城高中长脸了，所以今年名额不止一个。你（安然）......好好想想，记得后天给你们主任汇报，今天就这样吧。”</p>
现在是关键节点，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反而不宜过多，点到为止方为最佳。</p>
安然鞠躬行礼，携陆千川离开，也表示自己会单独思考，不会到处乱传。</p>
副校长不曾刻意叮嘱，是因为他知道不用叮嘱，安然是聪明人，会保守秘密的。</p>
离开骨灰盒，安然没有回教室上晚自习，而是给曹尤鱼发了条短信请假后，直接与陆千川回了公寓。</p>
踏进屋子，反锁房门的那一刻，安然才把心里莫名不敢放下的大石头放下了。</p>
他垂着头，脑袋和手肘抵住门板，一声不吭，深呼吸一口又一口。</p>
“安然~~”陆千川不清楚对方在思量什么。</p>
“国科大.......”安然嘴里默念，微微带着喜悦的颤抖。</p>
“这可是国科大啊~~~”安然又复述了一遍。</p>
可笑，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努力需求才达到的愿望，现在却关心起陆千川。</p>
“国科大的调档线是多少！？”安然自言自语，急匆匆打开电脑。他之所以不用手机查看，是因为有专门的高考志愿网站PC端，信息更为全面。</p>
“安然~~”大狼狗常态化只会喊这两个字。</p>
安然正在开机，心意其实已决：“我们首选国科大，按照惯例降分60-100的话.....不，国科大不会降100，保守按60分算......你没问题的。”</p>
“【我们】？你确定是【我们】还是【我】？”陆千川的脑子也逐渐把信息梳理清晰，一问见底。</p>
安然没回话，他在盘算如何搪塞陆千川。</p>
“安然，你是在思考给我洗脑的话术吗？”陆千川单手支撑着悬空桌子的桌面，靠在旁边，朝歪脑袋。</p>
可恶，为什么这家伙不能在关键时刻蠢一点呢！——安然知道陆千川现在可不好忽悠。</p>
“安然，你是在想让我一个人去读国科大，对吧？”陆千川话中带气，实打实的生气。</p>
安然抬起头：“我考不上国科大，但皖省还有其他不错的重点大学，我可以陪你去那边。”</p>
“我不！”陆千川一口拒绝，并且不掩饰自己刚刚烧起来的业火。</p>
安然平心静气，开始忽悠：“陆千川，择校的事儿才刚开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国科大只不过是我们现在最优选而已。”</p>
“是【我们的最优选】还是【我的最优选】。”大狗子抓住关键点不放，他这辈子头一遭给安然甩脸色，不是开玩笑调戏的甩脸色，是正儿八经地甩脸色。</p>
“安然，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很多遍——我、要、和、你、读、同、一、所、大、学。”</p>
安然明白这只狗子一旦执拗起来，不好忽悠。</p>
“安然！就当是我以前没讲清楚，我现在再给你说一遍：我要和你读同一所大学！这不容改变！”陆千川觉得自己委屈，既愤怒又委屈。</p>
“小爷我特喵的是告诉你一声而已！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他此时说话的腔调，和骂人无异。</p>
“陆千川！难道我们俩今天要来个第一次吵架？”安然质问，他没带任何情绪，他知道说什么话能稳住对方。</p>
他就算是天赋型学霸，也只有被对方拿捏的份儿，对方此话一出，陆千川就不敢把怒火升级。</p>
“那好，安然，我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能回答上来。我听你的，我就报国科大。”陆千川撂下狠话。他如此自信地表态，反倒让安然心里发虚，不知对方会出什么招。</p>
“就算，就算你答不上来，也不会有任何处罚，小爷我不会为难你。答不上来就答不上来吧。”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愤怒超越阈值后都会变成哭泣。</p>
安然没接话，只是看着对方逐渐变红的眼睛。</p>
陆千川多番调整情绪后，开口：“我问你，（副）校长放在你面前，推荐你自主招生三选一的大学是哪三所？”</p>
安然懵了、惊了、沉默了，他回答不上来。对自己不利的问题，他拒绝回答。</p>
“我就知道！你只顾着我了！连你自己的大学都忘了看一眼！”陆千川胸膛起伏，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这辈子没有如此【生气】过。</p>
没有征兆，陆千川猛拍悬空桌，拍断了桌面，这下子退租的时候绝对得赔钱了。</p>
拍完以后，陆千川转身，气急败坏双手叉腰，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p>
一时间，公寓里只剩下台式电脑主机的风扇声和陆千川鼻腔重重的呼吸声。</p>
足足1分钟，这1分钟，真的好长好长。</p>
——剧透小剧场——</p>
7年后，</p>
柳林财大，某学院办公楼里，</p>
陆千川不顾旁边还有其他人，虚情假意扭着一位白发老者的胳膊哭鼻子：“教授~~你就收我做你的学生吧~~不是说好了咱们自己学院的人，只要愿意继续读博，你都收的嘛~~”</p>
被大狼狗纠缠的教授，刚正不阿地呵斥：“你这叫想读博？你明明是想分分秒秒守着你老婆！我们是研究社科的，不是生产糖精和卖狗粮的！你今年毕业了赶紧给我滚远点儿！”</p>
陆千川见老教授心意已决，也不纠缠，他抹了把假惺惺呼出来的鼻涕，坚定毅然地面朝旁观看热闹的其他老师：“好！小爷我现在就报名明年的高考！还考我们学院！你们全部都还得再教我7年（本硕），一个都甭想跑掉！”</p>
全体老师都慌了，一听陆千川放大招，赶紧围在老教授身边规劝，求他把陆千川收下，牺牲他一人，总比祸害整个教学班子好呀。</p>
老教授：“......”</p>
已经直博的安然站在墙角面壁，争做小透明，嘴里念念有词：</p>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不认识这货、我不认识这货、我不认识这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