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行礼的小姑娘起身, 涟玉也没有东扯西扯，直接让侍者将轿子里放着的东西抬出来，摆在院子当中。</p>
是一架纺织机。</p>
如今大济还未出现这样精细的织机，所以在场几人一见，都震惊地靠了过来。</p>
其中小姑娘千静淑更是双眼发亮，之前因奴仆中饱私囊的怒火瞬间消散无踪：</p>
“陛下, 这是……？”</p>
涟玉又将自己收着的说明书和制造图拿出来, 让人递给女孩，一脸正色地道：</p>
“我将宫外用于后妃游历的丽畅园，拨给你建厂，并允你到工部任监造使。”</p>
“招收慈幼院孤女也好, 用寻常百姓家女儿也行，一年之后，我要在江南诸地，都能见到织造厂分院, 你可能做到？”</p>
大济还没有女子做官开御厂的先例，千静淑望着眼前这个静静看她的帝皇, 许久后, 伏身下拜道——</p>
“臣女千静淑, 必不负陛下所托！”</p>
丹皇二十岁行冠礼时，大赦天下, 广开纺织厂，招天下女子进厂学习做工。</p>
随后不久，又加开女子私塾, 颁布一年后将随新科共取女官的政令。</p>
天下士子哗然，但终究连年灾祸动乱下，朝中官员不丰，又有煞神定安九千岁坐镇，为丹皇撑腰造势，有意见的都不敢试自己的脖子硬不硬。</p>
在这样的默许中，有恃无恐的涟玉慢慢在全国又夜游一圈，才算是松了口气。</p>
女婴的存活率，终于开始逐渐上升了。</p>
又一次冥想结束，正埋在松软的锦被里睡得香呼呼地，涟玉就听到耳边传来道低沉的声音：</p>
“起来练剑。”</p>
当做没听见，闭眼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p>
苍皓轩看着那小脑袋半晌，长臂一伸，将人直接从被子里捞起来，抱着往暖殿内走去。</p>
还好没把他拎到冬雪降临的殿外，赫然清醒过来，涟玉打了个呵欠，接过女官递来的细剑，把长发一束，便和这残酷无情的九千岁练起剑来。</p>
之前还好，等冬日降临后，怕冷的他是再不想在大雪纷飞的殿外练剑了。</p>
好在之前有精神力加持，他的剑法修习很快，不出一年就已有小成，能在放水的苍皓轩手下过上两招了。</p>
所以今年冬天，他才能央求在烧着火道的暖殿里练剑，不用再在大雪里站着，体验那不畏寒暑的习武精神。</p>
练了一圈，又和苍皓轩对打几招，也许是察觉到他今日异常的慵懒，严酷的导师一招剑气袭来，就将他的剑打落到了地上。</p>
涟玉不怒反喜，立即夸了句“千岁爷你好厉害”，就转身往寝殿飞了回去。</p>
苍皓轩半路截住人，将之抱在臂上，顿了下，阴沉着脸仔细观察起来。</p>
涟玉也不在意，整个人直接趴在对方肩膀上，闭眼休息着。</p>
寂空还未进殿，就在敞开的大门外，看到了这副亲昵的画面。</p>
眼底当即闪过一道黯淡之色，随后又不露声色地垂下眼帘，向里面的两人行礼。</p>
涟玉被惊醒，下巴支在男人肩膀上，看着殿外的道士，叹了口气：</p>
“寂空你来了。”</p>
又补不成觉了。</p>
苍皓轩看着怀中的人，眉宇微蹙，转身看向行完礼的寂空，竟吩咐了声“跟来”，抱着怀中人往内殿走去。</p>
涟玉被放在贵妃椅上，下意识往后一靠，随即再次半眯着眼，打起了盹。</p>
这一看，脸色登时大变。</p>
苍皓轩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神色，眼眸里闪过戾气，沉声问道：“如何？”</p>
寂空明白对方也是察觉到不对，才让他跟进殿观察，当下敛去心底的酸涩，待宫人们都退下后，肃声答到：</p>
“陛下有一半花妖血脉，如今到了妖族化形的年纪，却因半妖之体无法结出妖丹，妖气也几近散溢。”</p>
“眼下必须要做出抉择，若执意为人，不足一年便会衰竭而亡，如当年选择生子的幽妃娘娘一样。”</p>
怎么又从种田世界，跳到了玄幻世界？</p>
半眯眼的涟玉怔怔地睁大眼，茫然地看着说话的寂空。</p>
“……”</p>
涟玉看向近在咫尺鹰眸沉冷的男人，自然读出了那隐藏在黑暗下的担忧和醋意，不由无奈笑道：</p>
“没事，我修有魂魄之力，应该能延缓段时间。”</p>
他实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一世既催发粮食，又常魂游世间，才会大量消耗精神力，导致融合时间急剧缩短。</p>
可毕竟他已到了中阶，不可能待不到两年就突然要走，难道，真得是半妖身份所致？</p>
涟玉探首问向男人身后的寂空：“半妖如果要彻底化为妖族，该怎么做？”</p>
年轻的道人微顿，眼底泛出丝缕隐忧：</p>
“……想办法凝结妖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