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裕:“你很有见识,宁祯。”</p>
“我不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可我也不能自私到了如此田地。”宁祯道。</p>
“……抛开这些,你当时想杀我。”</p>
不是问句,而是很肯定。</p>
宁祯也没再虚伪狡辩,“是。”</p>
程柏升的心又提了起来。</p>
怕盛长裕会大怒。</p>
但盛长裕沉默片刻后,苦笑着问:“我在你心里,是个很糟糕的人。”</p>
——居然没发脾气。</p>
甚至有点自嘲。</p>
程柏升觉得,这次的事,让盛长裕改变了很多。</p>
盛长裕肯定着急。</p>
没人替他周旋,宁祯又跟他撕破脸,盛长裕担忧过。他终于思考了他的问题。</p>
程柏升很欣慰。</p>
他打算离开。接下来的路,宁祯和盛长裕要自己走。</p>
他却听到宁祯回答盛长裕:“我不觉得督军是个很糟糕的人。看看柏升。”</p>
程柏升的脚步顿住。</p>
宁祯继续说:“柏升是个很纯粹的人,有时候还非常天真、向善。作为督军的第一心腹,他本该做督军的剑。</p>
您不方便出手的恶事,应该柏升做;上位者的威望是仁慈,而不是跋扈,第一心腹就必须强势。</p>
柏升能左右逢源,双手不沾血,您给了他荣耀、权势,却没有叫他承担责任。作为朋友,您是个很好的人。”</p>
程柏升愣了愣。</p>
“作为儿子,母亲对您的感情,远远没有算计深。可老宅繁荣富足。母亲的确有拿捏您的办法。您已经掌权,却也不是完全没破局的招。</p>
您几次说,没办法破局,只因您没办法不做她儿子。她如此待您,您尚且顾念情分。”宁祯又道。</p>
盛长裕默然。</p>
“……去年,我家里差点遭了灭顶之灾。前不久,我三哥又挨打。我是有火气,仅仅是您和我站在对立面。我动杀机,是考虑我自己,而不是因为您糟糕。”宁祯道。</p>
程柏升心潮起伏,默默后退,远远走开了。</p>
盛长裕抬眸,静静看着她。</p>
月色有些黯,她的脸一片朦胧,越发显得那双眼明亮,比宝石更生彩。</p>
宁祯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微微侧转身子。</p>
“宁祯,你气消了吗?”盛长裕的声音,很轻,似夏末微暖的风擦过耳膜。</p>
“嗯。”宁祯应道。</p>
也问他,“督军还生气吗?”</p>
“不气了。”盛长裕道,“挨了一枪,还敢生气?”</p>
宁祯:“……”</p>
盛长裕压着唇角,是在忍笑。</p>
这天晚些时候,宁祯对他说:“军医说您明日可出院。姚安驰已经入殓,这件事暂时告停。督军,我也要回去了。”</p>
盛长裕又沉默了片刻。</p>
“我是不太愿意回督军府。老师有不少同侪,与他感情挺好,估计会因老师赋闲一事念叨。耳朵要生茧。”盛长裕说。</p>
宁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