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白天干了什么,都不需要其他人对康熙说,等傍晚的时候,他自己就叭叭叭地将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全吐露了个干净。</p>
一会儿问康熙:“汗阿玛,儿臣这么做对不对?”</p>
一会儿又懊恼:“哎呀,当时儿臣不该这么威胁科尔坤大人的,现在回想起来,儿臣说得话太幼稚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科尔坤大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找我阿玛收拾你’吗?”</p>
康熙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嫌弃似的推推他:“你能长话短说吗?叽叽喳喳像个妇人!”</p>
胤礽痛心疾首道:“儿臣才十一岁,汗阿玛就嫌弃儿臣烦了?之前是谁说愿意再为儿臣操心几年的?”</p>
康熙嫌弃地摆摆手:“去去,自己回毓庆宫学习去,莫要事事都与朕说,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你是储君,科尔坤怠慢你,你就该罚他,而不是想到要找朕告状。”</p>
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事事都要找老父亲,这粘人精,差点没愁死康熙。</p>
胤礽伸出爪爪拉住了康熙,眼巴巴:“儿臣今晚要与汗阿玛一起睡。”</p>
帝王一挑眉:“朕要招幸后妃。”</p>
胤礽恍然大悟,一副很懂的样子,乖巧道:“儿臣去昭仁殿,等您完事。”</p>
康熙一个没忍住,手指往胤礽脑袋上一敲,笑骂道:“人小鬼大,还不回去?你都十一岁了,还要扒着朕一起睡吗?也不嫌丢人,让你的弟弟们瞧见了,都要笑话你。”</p>
“弟弟们瞧见了,羡慕还来不及,”胤礽笑道:“今晚打雷,儿臣害怕,要与汗阿玛挤一个被窝心里才踏实。”</p>
康熙听他鬼话偏脸,抬眸往窗外看去,只见外头傍晚的黄昏暖人,日落西山,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不会下雨的天气。</p>
原本打算招幸后妃的心情被胤礽打断,康熙索性让人将字帖拿出来,拉上胤礽一块练字。</p>
知子莫若父,康熙坐于书案前,边写字帖,边道:“你今夜非得粘着朕,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对朕说,现在没人打扰,还不细细说来?”</p>
胤礽抢过了梁九功的活儿,以眼神示意他走远一点,别靠近汗阿玛,更别将金拂尘放到汗阿玛能够得到的地方。</p>
梁九功打了个激灵,顿时将拂尘抱得更紧了。</p>
“儿臣看了一本有意思的话本,有一肚子的睡前故事想要对汗阿玛说呢!那故事有一些长,汗阿玛耐心一些,听儿臣娓娓道来……”</p>
胤礽从黄昏开始说,一直说到了月上枝头,连喝了好几壶水,还问汗阿玛借了尿壶一用,用完了就滚到了昭仁殿的床上,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地呼呼大睡起来。</p>
康熙静坐在书案前,坐到夜深人静,巡视紫禁城的打更太监敲上了一慢两快,代表着三更报时。</p>
帝王未睡,梁九功也不敢睡,他正守在一边发呆,忽然感觉到康熙站了起来。</p>
“陈廷敬现在可是住在督察院?”</p>
梁九功的瞌睡虫一下子惊醒过来,忙道:“是,是!陈大人每天忙于公务,已经在督察院歇了六日,今日也是如此。”</p>
康熙去看了一眼说出惊天秘密,却还能心大睡得着的胤礽,气得牙痒痒,又舍不得将他给叫起来。</p>
他淡淡道:“去将陈廷敬唤来。”</p>
害他半夜三更睡不着的人正呼呼大睡着,他不能惩治自己儿子,还治不了罪魁祸首吗?</p>
康熙还年轻,熬夜一晚上第二天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就是眼下有些暗淡。</p>
倒是陈廷敬,次日顶着黑漆漆的眼圈出现在了胤礽面前。</p>
胤礽吓了一跳:“嚯!陈大人这是怎么了,您一夜未睡?”</p>
陈廷敬现在像是被妖精掏干了身体似的,双目无神,眼袋青黑,身子虚弱淡薄,说话有气无力。</p>
“微臣来此,是为了谢过太子殿下替微臣上达天听。”</p>
陈廷敬拜谢胤礽,实话实说:“昨日微臣误解殿下,以为您所为是为了包庇下属,而今微臣与皇上聊了一夜,得知殿下全无保留将名单背诵予皇上听,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微臣惭愧,敬殿下高义。”</p>
胤礽结巴道:“你与汗阿玛,昨夜都没有睡啊?”</p>
陈廷敬无奈道:“皇上得知吏治之腐败几乎笼罩朝堂八成,又如何能睡得着?”</p>
他原以为,太子说要将名单当做睡前故事说给皇上听,是说笑的,没想到太子当真将这事儿在皇上临睡前说了。</p>
胤礽:所以,汗阿玛自己睡不着,也不让陈大人睡觉吗?</p>
他好奇问道:“昨夜你们商谈下来,结果如何?”</p>
陈廷敬眼中带上了笑意,虽是有气无力,身板儿却更加硬了,他有了底气,那是来自皇上的支持。</p>
“皇上说,无论是谁,肃清之势不可缓,绝不因人情往来而宽容一分一毫,名单上所记的所有人,轻者罚俸,重者罢官免职,更重者斩首示众。”</p>
一场吏治暴雨,从酝酿电闪雷鸣,到暴雨倾盆而下,足足月余。这是胤礽第一次见到壮观的局面,朝中文武大臣,一茬又一茬跪在地上,牢狱之中一夕之间关满了人,动荡的局势在军队的雷霆镇压之下,稳如泰山。</p>
大清洗之下,各部近半以上人员戴罪在身,四成满臣降级处置,追缴赃款冲入国库之数足有千万两余。</p>
朝中巨大变故一直持续到年末,天气渐渐转凉,原先空出来的职位又有了新的人被提拔顶上,终于平和稳定起来,唯有那血溅三尺的午门上留下了斑驳痕迹,提醒众人,曾经有近十位超出数额的巨贪之官被斩首于此。</p>
就连三姥爷,都因为约束下属不利而被惩罚了俸禄。</p>
胤礽问索额图:“三姥爷在前几年,似乎也收了不少孝敬,汗阿玛也曾因您结党而惩罚您,这一次您是将自己给摘清楚了吗?”</p>
索额图意味深长地笑了,每当他教导太子时,都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候:“陈廷敬查到了,那便是臣做了,陈廷敬没有查到,那么便是臣没有做过。”</p>
“臣有能力让陈廷敬查不到,那么臣便在此次大清洗中安然无恙,摘干净了是不错,但朝中也有像臣这样的人,有几人,又都有谁,臣与皇上,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p>
索额图低声告诉胤礽:“要真算起来,此次肃清吏治,臣反而赚了。”</p>
胤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赚了?”</p>
“家族子弟,不降反升,可不是赚了?”提起这事,索额图对胤礽更加亲近了,跟着太子走准没有做,只有跟着太子走,他与家族才会越来越好!</p>
“殿下放心,吏治之肃清,并非一朝一夕,皇上此次大动作之下,近些年都不会有人再敢冒险犯事,此番严惩,至少可持续两任科举时间的威慑,可见皇上肃清吏治的目地已经达到了。臣也会借以此,按照殿下的意思,逐渐将家族从过去中摘出。”</p>
胤礽点点头:“孤知道,反贪腐是长期斗争,唯有以坚定不移的信念初心不变,一刻都不能懈怠,方能维持住如今这样清理一新的风气。”</p>
索额图话锋一转,开始教育起胤礽那些藏在光鲜亮丽阴影下的秘密。</p>
“武英殿大学士勒德洪,是爱新觉罗皇族宗室,手中掌兵,在皇上肃清吏治时贡献巨大,殿下可知,陈廷敬名单之中巨贪的十位大臣中,有三位是其下属?”</p>
胤礽摇摇头,表示不知。</p>
“皇上不会下手去除宗室与王公,因为大清的军队,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更令皇上放心。”</p>
索额图为胤礽授课时还不忘记挟带私货:“殿下可知,皇上命大阿哥跟着勒德洪学习掌兵?”</p>
“汗阿玛是为了让大哥去接手王爷手中的兵权吗?”</p>
胤礽恍然道:“确实,比起让表亲、宗室来掌兵,对汗阿玛来说,由他的儿子来掌兵更加令他放心。”</p>
索额图眼看胤礽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焦急在心。</p>
他强烈暗示胤礽:大阿哥都已经接触兵权了,殿下您就不着急吗?</p>
索额图生怕这通透天才的太子与他装傻,这就将话当面说得明白:“不知殿下已经从礼部轮到了户部,未来可会继续轮去其他部院,也不知几时能轮倒兵部?”</p>
胤礽抚摸下巴,思索道:“兵部啊,都已经在八旗制下名存实亡了,孤去参观过,对它没兴趣。”他其实还想等轮完户部,就去督察院的呢!</p>
似乎是料到了索额图的着急,胤礽无奈极了。</p>
胤礽:孤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养殖户,不仅要呵护三姥爷的产后护理,还要预防忧郁,呵护他的身心健康。</p>
【……】</p>
胤礽话锋一转,哄着索额图道:“不过,孤对大清海军建设与边防军改进倒是有一些兴趣。”</p>
索额图眉头一松,顿时轻松起来:有兴趣好,有兴趣了才好啊!</p>
“既然如此,不如由臣来为殿下说说,此次雅克萨之战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的战斗。”</p>
索额图眼中浮现出了笑意,他就像是园丁,手中拉着花洒与剪刀,正在倾心呵护浇灌未来的花朵,渴望他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p>
胤礽精神一振,忙命人搬来果盘,饶有兴致地听起了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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