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告别(1 / 2)

葛苇眯了眯眼睛。</p>

顾晓池这小孩儿是有点成精的意思了, 这句“你猜呢”,分明是刚才顾晓池问葛苇希望谁赢时,葛苇说给她听的话。</p>

她这会儿把这话, 又原封不动的还给葛苇。</p>

窗外又一道闪电。阁楼里灯光昏暗, 此时倒是被窗外的闪电, 照得明如白昼。</p>

两人都盯着对方的脸看。</p>

闷雷一阵阵的, 轰隆隆的压过来。《一步之遥》舞曲的旋律, 葛苇手机里放的声音本来就不大,此时一会儿被盖过, 一会儿又能听到几个旋律的音符。</p>

大提琴的声音, 拉得人心一颤一颤。钢琴键盘的敲击音, 也似敲在人心一般。</p>

没有人说话。</p>

葛苇盯着顾晓池的脸,闪电的时候, 亮起来, 闪电过去, 又暗下去。</p>

她想自己的脸,在顾晓池眼中,应该也是这样。</p>

两人都盯着对方, 没有再回避眼神。好像都想看穿对方心里, 在那句“你猜呢”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真实的答案。</p>

可人心又哪里是借着闪电就能看透的呢?很多时候,葛苇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p>

又或许是她故意不让自己看清。</p>

又一道闪电劈过之后,很久, 没有再闪电了。</p>

砸在窗户上雨点的声音,好像也慢慢变小了。</p>

葛苇手机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一段舞曲播完,没有再循环。</p>

密闭的阁楼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 连取暖器里钢丝灼烧的声音都能听到,噼啪,噼啪。</p>

葛苇率先躲开了目光。</p>

她觉得再呆下去,顾晓池就要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了。</p>

葛苇一把拉开门:“我走了,你记得吃药。”</p>

逃一般的走了。</p>

顾晓池没拦她。</p>

葛苇急匆匆往楼下走,脚步砸在木制的楼梯上,像刚才《一步之遥》里钢琴的琴键,咚咚咚的。</p>

连走了两步,才想起此时是不是很多人已经睡了,脚步蓦然放轻。</p>

一放轻,又像不会走路了似的,脚步直接停了。</p>

站在楼梯上发愣。</p>

回想刚才告别的一幕。</p>

顾晓池垂手立在那里,手就贴着牛仔裤的侧缝,手指垂着,修长的,又不像男生的手那样骨节分明,是一种秀气的好看。</p>

顾晓池与她站得那样近,真的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她其实只要伸一伸手,就能触到顾晓池的手指。</p>

再进一步的话,就可以牵起顾晓池的手。</p>

可是,这一切都只在电光幻影的想象之间。</p>

也不知顾晓池瞧出她的狼狈了没有。</p>

顾晓池没拦她。是不是有轻轻“嗯”一声,还是索性没回答,葛苇根本没有留意到。</p>

她只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p>

天哪,她与顾晓池之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p>

“你记得吃药。”</p>

一句太过普通的叮嘱,连朋友都算不上,公事公办的同事之间,就是这样客气。</p>

然后,她们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p>

******</p>

葛苇走后,顾晓池一个人在门边站了许久。</p>

她推着门把手,把门关上。门把手上好像,还残留着葛苇指尖的温度。</p>

刚才听着窗外的动静,雨好像要停了,这会儿不知怎么的,雨又大了起来。</p>

顾晓池走到窗边,又使劲推了推窗户,偏偏年久失修,漏出的一条缝,怎么也关不严。</p>

一丝丝雨飘进来,木头的窗框被打湿。</p>

也许常年就是这样,那一条缝隙下的木头窗框,已微微有点腐朽,露出颜色更浅的内里来,一丝丝的,还能瞧清木头的纹路。</p>

像人的心,也是这样千丝万缕,千回百转。</p>

只不过没有一个这样的开口,让旁人看清楚里面的构造。</p>

葛苇走了。</p>

顾晓池躲开窗户吹进的一缕风,把牛仔裤脱了,重新缩回床上。</p>

鞋放在取暖器下,怕烤坏,顾晓池把它们放远,又把被踩扁的鞋跟扶起来。</p>

刚才,葛苇穿着高跟鞋,顾晓池把运动鞋穿成了拖鞋,走路都别扭,葛苇却邀请这样的她,共舞一曲。</p>

葛苇不嫌弃,顾晓池自己却觉得好好笑。</p>

高跟鞋和鞋跟被踩扁的球鞋。流畅的舞步和走路都跌跌撞撞。</p>

也许两人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阴差阳错。</p>

顾晓池烤着取暖器,确实如葛苇所说,挺暖和的。</p>

她侧着头,盯着床上的那本书,《边界之间的艺术》。</p>

刚才葛苇一直盯着这本书的封面看,是在看些什么呢?</p>

顾晓池又看到,书的旁边,放着葛苇带来的两包药。</p>

颗粒,冲剂,中成药。应该是小平带来的,葛苇平时感冒了,都是吃这种药?</p>

顾晓池拿起来看了看,把包装上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p>

忽然她一愣,又笑了。</p>

她觉得自己好可笑。</p>

还记这感冒药的名字干嘛?以后葛苇还愿不愿意再见她,都是个未知数。</p>

葛苇的身边,有乔羽,有韩菁,甚至有小平。</p>

却不一定,再有顾晓池的位置。</p>

顾晓池觉得鼻子酸酸的,也许是感冒了。</p>

她想吃药,可阁楼里只有节目组发的两瓶纯净水,凉的。想要冲药的热水,得下到一楼,去厨房里烧。</p>

顾晓池不想动。</p>

不是怕冷。而是……</p>

现在这间阁楼里,还有葛苇刚才留下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p>

顾晓池舍不得。她怕她一走,再上楼,这熟悉的茉莉茶香味,就被窗户漏进来的那一丝丝风,吹散了。</p>

她想了想,撕开冲剂的包装,直接倒进嘴里。</p>

她吃胶囊的时候就这样生吞,没想到这办法用到冲剂上,不太奏效。</p>

冲剂都是一颗颗的,还没等咽进喉管,在嘴里就被溶解了一半,变得黏答答、湿乎乎的。</p>

偏偏又不能完全融化,一颗颗的黏在口腔上颚,很难受。</p>

像什么东西,吞不下,吐不出,就那样尴尬的哽在喉头。</p>

像什么呢?</p>

顾晓池用舌头,一点点舔着黏在上颚的冲剂颗粒,最初的一点甜味过来,就是那种钻入心肺的酸苦。</p>

顾晓池鼻子都皱起来了。</p>

她想出来了,像什么。</p>

像离愁,像不舍,像她此时想哭又不能哭,喉头那酸酸涩涩的感觉。</p>

她要暂时离开葛苇了。</p>

******</p>

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睁眼,是这样一个大晴天。</p>

太阳在天上耀武扬威,连堤坝的水泥地面都快速被烤干,雨水蒸发,不留一点痕迹。</p>

顾晓池换好衣服,站在窗边,看到昨晚被雨水浸湿的木头窗框,此时都干了。</p>

那些潮湿的情绪,那些阁楼里的舞曲和别离,早已消失无踪。</p>

就像黏在口腔上颚的冲剂颗粒,早已融化得一颗不剩。</p>

顾晓池下楼的时候,葛苇坐在餐桌边喝咖啡,头埋在一个大大的咖啡杯里,看不到脸,也就看不出她昨晚睡得好不好。</p>

顾晓池说:“秦导,您有空么?我有点事情跟您说。”</p>

葛苇的脸还埋在咖啡杯里。除了韩菁,没有注意到她捧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p>

秦导瞟了周骊筠一眼,周骊筠正端着一杯咖啡往餐桌边走,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p>

秦导跟着顾晓池走到一边。</p>

葛苇放下咖啡杯,往那边瞟。</p>

顾晓池背对着这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她比秦导高不少,此时低着头,很认真的在说些什么。</p>

还微微鞠了一躬,认真得有些好笑。</p>

秦导扶了扶眼镜,脸上的表情倒没看出惊讶。跟顾晓池说了些什么,很快点了点头。</p>

韩菁碰了葛苇一下:“吃点吐司。”</p>

葛苇点点头,收回了目光。</p>

一片全麦吐司拿在手里,把四周的边都撕掉了,最后也没吃。</p>

韩菁瞪了她一眼:“浪费。”还是帮她吃了。</p>

乔羽这时也走出了房间,往葛苇这边看了一眼。</p>

秦导又跟顾晓池说了一些什么,两人就一起往餐桌这边走过来。</p>

秦导告诉大家:“顾晓池准备退赛了。”</p>

女孩们都挺惊讶。</p>

虽然她们跟顾晓池不熟,也知道顾晓池不是专业的,但顾晓池身材条件那么好,又是学美术的,设计服装很有天赋,连毒舌John都那么喜欢她。</p>

不说夺冠嘛,冲进决赛还是很有希望的。</p>

不过说实在的,秦导倒是没怎么惊讶。一开始就是周骊筠来跟她打招呼,问能不能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来参赛,其实是为了跟John学点东西。</p>

秦导开玩笑说资质不好可不行,看了顾晓池的照片,倒是眼前一亮。</p>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看着就有灵气。</p>

不过秦导也没想着让顾晓池出道,进不进决赛什么的全看她自己的造化。毕竟周骊筠怎么舍得放自己的得意门生混娱乐圈,服装设计只是一个谋生手段,最后画好油画才是正经。</p>

周骊筠从小,跟着在魅影当总裁的妈妈看了那么多,早就看透娱乐圈也没什么香的。</p>

顾晓池不爱说话,跟谁都不熟,不过参加了这么几期节目,女孩们也都知道,顾晓池不争不抢,就是性子淡,跟谁都不会使坏心眼,渐渐地对她的敌意也消失了。</p>

有人问她:“晓池接下来什么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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