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告别(2 / 2)

顾晓池认真回答:“刚好暑假,打算跟周老师去南方写生。”</p>

秦导笑:“原来你为了保住油画界的好苗子,抢了我模特界的好苗子。”</p>

周骊筠也跟着笑:“你培养晓池一两个月,我培养晓池一年了好么?”</p>

葛苇的嘴抿着。</p>

韩菁在桌子下面踢她。</p>

葛苇又把嘴唇放松,端起桌上的咖啡杯,一喝,才发现一滴不剩。</p>

秦导招呼大家:“东西收拾好了么?我们准备走了。”</p>

大家都站起来,行李早都集中放在一楼客厅了。本来大家也没准备过夜,就一些随身的东西,节目组的人帮着一起搬。</p>

秦导问:“除了苇姐和羽姐,其他人都跟大巴走吧?”</p>

她想着跟来时一样,葛苇可以坐韩菁开的车,乔羽也可以坐她助理开来的车。</p>

葛苇刚想说什么,周骊筠先说话了:“晓池坐我的车走吧。”</p>

昨天过来的时候,周骊筠到的比节目组都早,一大早就来了。倒不是刻意跟着节目组来的,而是她们喜欢画画的一帮教授,周末经常开车到港城来,这里有海,能写生。</p>

其他教授画画完先走了,周骊筠知道顾晓池来这里录节目,就过来看一眼,等等她,没想到也被一场大雨,阻隔在这里过了一夜。</p>

顾晓池说:“好啊。”</p>

葛苇干脆的闭嘴,没说话了。</p>

大家一起往外走,女孩们叽叽喳喳的不停嘴。</p>

偏偏葛苇沉默,顾晓池也沉默。</p>

两人混在人群中,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p>

葛苇站在门口,等韩菁把车开过来。</p>

海边的紫外线就是强,太阳明晃晃的在晒得人眼晕。</p>

葛苇抬手在眼前搭出一个小棚子,眼睛被挡着,眼神就肆无忌惮了起来。</p>

往顾晓池的那边飘,看到顾晓池正准备上周骊筠的车。</p>

头都没回一下,就是背影稍微停滞了那么一秒钟。</p>

很微妙。也有可能是葛苇的错觉。</p>

反正她就那么上车,一句话没说,走了。</p>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句话,真的就变成了——“你把药吃了”。</p>

周骊筠发动车子开走,葛苇把搭在眼前的手放下,脸上的表情愣愣的。</p>

本来想看看周骊筠的车子是怎么开走的。</p>

车子没什么好看,但车上坐着顾晓池。</p>

但阳光实在太烈,没戴太阳眼镜,很快眼前就是白茫茫的一片。</p>

像阳光。也像什么铺天盖地的大雪,掩埋掉一切的痕迹。</p>

“小苇。”</p>

葛苇转头。</p>

是乔羽坐在助理的车子里叫她:“回邶城见。”</p>

葛苇点点头:“小心开车。”</p>

韩菁的车停得最远,开过来的时候,只剩葛苇一个人站在门口。</p>

葛苇让小平跟大巴先走了,节目组有一些要对接的事,省得小平回了邶城,还得再跑一次电视台。</p>

葛苇上车的时候,表情还是愣愣的。</p>

韩菁问她:“怎么了,你晒傻了?”</p>

葛苇点点头,又摇摇头,问她:“咱们公司的感冒冲剂买的是哪个牌子来着?”</p>

韩菁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一脚油门,轰鸣着开车离去。</p>

葛苇胳膊肘架在窗框上,撑着脸,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海。</p>

也没再问。</p>

******</p>

顾晓池再见葛苇是三周以后。</p>

不是真的见面,而是在电视上看见的。</p>

此时正值盛夏七月,顾晓池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身上却还裹着条毛巾被。</p>

特别复古的花样,中间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原本的桃红被洗成了淡淡的粉红。</p>

那是八十年代的国民毛巾被,现在,也就在这深山里的人家还能找到了。</p>

顾晓池跟着周骊筠出来写生,已经三周了。她出发之前,给奶奶寄了一大笔生活费,又委托邻居照顾奶奶,告诉奶奶自己三周后就回去看她。</p>

顾晓池想跟周骊筠多学一点东西。除了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有就是从长远来说,她希望自己出名,倒不是贪慕虚荣,而是想起奶奶皱巴巴的脸,就想给她好一点的生活。</p>

她希望自己有这个能力。</p>

跟着周骊筠往各种深山里钻的时候,顾晓池从没叫过苦,周骊筠还说她是自己带过最能吃苦的学生。</p>

其实顾晓池还真没觉得有多苦,无非是每天爬山,路走得多一点,脚有点肿,晚上回去泡泡脚也就好了。</p>

顾晓池想起自己的童年,有时甚至吃不到全饱,尤其奶奶生病时,她才几岁,那种一点家底都没有、孤苦无依的绝望,才是真的苦。</p>

周骊筠对外出写生很有经验,加上她人又和善,很顺利的找到了当地老乡家留宿。</p>

她们本次写生的地点,在羌城附近,周骊筠找到的留宿人家,住的有点像石头垒成的塔楼,屋顶的四周有尖尖的翘起,很不一样的民族风情。</p>

这家人三代同堂,总共七口人,只有两个房间是空出来的。顾晓池坚持和周骊筠分摊租金,并把楼下较大的那一间留给了周骊筠。</p>

她自己住楼上,小小的一间。除了床和床头柜,居然还有一台电视,屏幕特别小的鼓肚子电视机,看着很有些年头了。</p>

顾晓池一直任由电视机放在那里,从来也没用过。每晚写生回来,就是看书,泡脚,练习。</p>

然后收拾一下明天写生的画板那些,早早的就该睡了。</p>

倒是离开前夜,吃晚饭的时候,顾晓池很腼腆的问:“请问我房间里的那台电视,还能看么?”</p>

女主人咬了一口洋芋糍粑,笑看着顾晓池。</p>

她挺喜欢这女孩,长得秀气,手脚也勤快,本来是付了租金的客人,每天却早早就起来,帮着扫地,洒水,生灶里的柴火。</p>

就是不爱说话。你对她说话,除了那些需要回答的,她就冲你淡淡的笑。</p>

住了三周,女主人总共也没听顾晓池说过几句话,还大多是跟她老师讨论画画的术语。今晚倒是稀奇,顾晓池居然主动开口问电视的事。</p>

女主人很热情的说:“可以看,我们家有锅,你把各种线插好就行。”</p>

锅指院子里像雷达一样的东西,山里用这个来接收电视信号。</p>

顾晓池道了谢,帮忙洗了碗之后回到自己房间。</p>

她动手能力挺强,按照女主人教的,自己捣鼓了一阵,电视就能看了。</p>

不怎么清晰,画面很模糊,有时还闪一下,画面变成一道一道的。</p>

顾晓池换了几个台,停下。</p>

很快,两个广告播完以后,电视里出现了《她彩》的开场。</p>

现在综艺节目要上星播出挺难的,不过《她彩》正好赶上了发扬女性力量的趋势,幸运的上星播出。</p>

不然这山里4G信号时有时无的,顾晓池也没法用视频软件看。</p>

顾晓池拎过墙角的热水瓶,倒了一盆热水,脱了鞋袜,坐在小马扎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泡脚。</p>

《她彩》的播出比录制延后两周,这算极其有效率了。顾晓池今天要看的,就是她退赛后的一场,选手拍照的主题是玩乐器和跳舞。</p>

水盆里的水很烫,顾晓池把两只脚轻轻踩在塑料盆的边缘,一点一点的试探,不敢完全放进去。</p>

电视里出现了葛苇的脸。</p>

久违了。顾晓池在心里说。</p>

不得不说葛苇长得好,在这样模糊的画面里,也能看出艳压一切的美。</p>

顾晓池想起每天钻进山里写生时,那些灼灼盛开的花,好像都比不上葛苇这张脸的娇艳。</p>

玩乐器的部分进展得很快,这一期的重头戏是跳舞。</p>

选手们可以选一位评审共舞。John的翩翩绅士风度,Olivia的好身材,章绮的专业舞蹈功底,个个有看点。</p>

不过顾晓池知道,观众们最想看的,还是乔羽与葛苇的共舞。</p>

顾晓池与每一位观众一样,知道乔羽肯定选葛苇。</p>

评审们上台与选手共舞,都是没有提前排练过的,考的就是选手的临场反应能力,就算跳得有错处也不打紧,重点看选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能拍出好照片。</p>

毕竟要做专业模特,尤其是节目组想选出的所谓全能型,心理素质太重要。</p>

比赛进行到这一轮,已经只剩十个人了。跳舞展示的顺序,由选手们随机抽签决定。</p>

乔羽第四个出场。</p>

果然她不负众望,说:“我选葛苇老师。”</p>

叫葛苇“老师”的时候,还笑了一下。</p>

葛苇也跟着笑了一下,走上舞台。</p>

音乐声已经响起了,没想到葛苇拿过话筒说:“暂停一下。”</p>

“小羽小时候有学民族舞的功底,大家都不知道吧?”葛苇拿着话筒说。</p>

观众之中,发出一阵起哄声。主持人也跟着起哄:“哇喔,葛苇老师和乔羽选手这么熟啊。”</p>

诱导着用视频看节目的CP粉们,把弹幕刷疯。</p>

乔羽站在葛苇的身侧,脸上的笑意很淡,却藏不住。</p>

顾晓池连自己的脚,是什么时候全放进热水的时候都不知道,感觉一阵刺痛的时候,低头一看,才发现双脚都被热水烫红了。</p>

赶紧又拿出来,踩在塑料盆的两边。</p>

葛苇继续说:“我跳舞是个三脚猫的功夫,就不拖后腿了,还是请小羽给大家独舞一段。”</p>

乔羽一愣。</p>

葛苇握着话筒:“当然我也不偷懒,毕竟我拿了节目组的通告费。”</p>

观众中发出一阵笑声。</p>

葛苇说:“我也独舞一段,也跳节目组指定的探戈。”</p>

“舞曲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烂大街最有名的那些。我就跳那部经典电影里的插曲,《一步之遥》吧。”</p>

顾晓池坐在小马扎上,傻愣愣的。</p>

她刚刚看到,葛苇的最后两句话,是一直盯着摄像机说的。</p>

好像在对看节目的什么人说话。</p>

是对……她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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