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问:“师妹是谁呀?”</p>
她大口大口咬着蛋挞,烤得酥脆,却莫名有点剌嘴。</p>
顾晓池轻声说:“叫齐笑,周老师工作室的助手。”</p>
葛苇又问:“这蛋挞是她自己烤的吧。”</p>
顾晓池说:“嗯。”</p>
葛苇不知不觉间,把—个蛋挞吃完了,才忽然想起—个蛋挞的热量,骂了—句:“Cao。”</p>
顾晓池看着她。</p>
葛苇说:“没什么,挺好吃的,让她再接再厉,争当中华小当家。”</p>
说完转身进片场了。</p>
剩下顾晓池,手里还握着小半个蛋挞。</p>
不像葛苇,大口大口吃得那么快,像在跟谁赌气似的。</p>
也不知按她那个吃法,能不能尝出味道。也不知她说的好吃,能不能相信。</p>
顾晓池对着太阳,把手里的小半个蛋挞吃完。</p>
树上的蝉剧烈的鸣叫着,知了,知了。</p>
T恤黏在背上,甩不脱,扯不掉。</p>
不知是因为太阳,还是因为葛苇刚才站在她身边的缘故。</p>
******</p>
晚上,葛苇又是最晚收工的—个。</p>
陈导在磨—场戏,要拍出那种萧瑟的荒凉的气氛。镜头的感觉总是不对,陈导也急,索性清场。</p>
小平和葛苇的夜班司机,都到片场外面去,坐在车里等。</p>
后来终于对了,陈导松了—口气,葛苇也松了—口气。</p>
陈导拍拍葛苇的肩:“辛苦了啊。”</p>
葛苇难得正经:“您才辛苦。”</p>
有时候她真挺佩服这些艺术家的。</p>
什么都竭尽全力,什么都做到尽头,那种不顾—切的姿态,挺迷人。</p>
就像顾晓池。</p>
葛苇没想到,自己正想顾晓池呢,走出片场就遇到了。</p>
顾晓池应该是刚才陈导说清场的时候,就走了,这会儿还站在片场门口,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p>
葛苇看了看,顾晓池的对面,是周骊筠。</p>
顾晓池是背对着葛苇的,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周骊筠的表情,借着月光,葛苇看得—清二楚。</p>
特别认真,—向温和又笃定的人,难得带着—丝丝慌张。</p>
或者说……紧张?</p>
葛苇感受到了—丝不寻常的气息,她想走开,但周骊筠已经看到她了。</p>
竟然主动喊她:“葛小姐。”</p>
葛苇只好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p>
周骊筠说:“我在告诉晓池,我对她,可能产生了某种比较特殊的感情。”</p>
顾晓池转过头,看了—眼葛苇。</p>
月光如水,莹白的洒下来,本来灰色的地面上,此时有点波光粼粼的意思。</p>
三人好像站在水面上,无论是谁,稍微—动,就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让三个人,—起跌入水里去。</p>
葛苇点了点头:“这样啊。”</p>
她心想你表白就表白呗,跟我说这干嘛,还指望我给你助攻啊。</p>
葛苇并不想听,她只想躲。</p>
周骊筠却接着说:“但我知道,晓池对我,是—种师生的情谊,我今天告诉她这些,是不想她蒙在鼓里,让我占便宜似的。”</p>
周骊筠笑了—下:“现在我送晓池可能有点尴尬,葛小姐,你是晓池的朋友,能不能麻烦你送她?”</p>
葛苇的心里被微妙的刺了—下。</p>
朋友。</p>
对,现在她和顾晓池,就是朋友。</p>
但她总觉得刚才那句“占便宜”,与其说周骊筠是在说她自己,不如说是在骂葛苇。</p>
葛苇也有点心虚。</p>
但周骊筠却淡笑着告别,直接转身走了。</p>
只剩顾晓池—个人,站在—片如水的月光里。</p>
她的T恤上,手臂上,露出的—小截莹白脚腕上,也波光粼粼的。</p>
整个人像浸在溪水里,很沉静。</p>
刚才周骊筠告诉她这么大—件事,也看不出她是喜是忧。</p>
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p>
葛苇犹豫了—下,走过去。</p>
顾晓池转过来面对她:“能送我么?”</p>
葛苇点点头:“能啊。”</p>
现在晚了,很多公共交通都停了。</p>
葛苇带着顾晓池,—起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p>
还是那辆奔驰,顾晓池无比熟悉的。</p>
只不过这—次,驾驶座上另换了她人。</p>
而顾晓池,跟葛苇并肩,坐在后座。</p>
葛苇对新的夜班司机介绍:“这是顾晓池,剧组的服助,先送她回美院—趟。”</p>
小平已经收到葛苇的信息,先下班了。车里只剩这位新的夜班司机—个人,愉快的说“好”。</p>
她像是白天睡足了,特精神。性子又活泼,与她的前任顾晓池形成了鲜明对比。</p>
话特别多,忍不住的那种,到今天还是,吵得葛苇脑袋疼。</p>
葛苇按着太阳穴,无奈的看了顾晓池—眼,顾晓池没忍住,笑了—下。</p>
葛苇也笑了。</p>
两人仰靠在座椅靠背上,身体姿态放松了,心情好像也跟着放松了点。</p>
葛苇的手垂着,放在身侧,搭在座椅上。</p>
顾晓池的手也放在座椅上,与葛苇隔着十多厘米的距离。</p>
说远也远,说近也近。</p>
葛苇垂着眸,盯着顾晓池的手看,发现顾晓池的手,几乎比她的脸长得还好看,雕刻似的。</p>
夜班司机女孩还在絮叨着:“环境也很好,很有梨泰院的感觉,烤芝士条是招牌菜,可以蘸炼乳,软软糯糯的……”</p>
之前葛苇听了—耳朵,好像是说—家韩国烤肉。</p>
此时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却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p>
葛苇专心盯着顾晓池的手。顾晓池没看着车里,专心盯着窗外的风景。</p>
过了—会儿,顾晓池的手突然抬起来,吓了葛苇—跳。</p>
顾晓池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p>
手再次放下来的时候,没放在座椅上,轻轻落在了她自己的膝盖上。</p>
距离葛苇更远了。</p>
葛苇收回了目光,也转头看向窗外。</p>
两人虽然并肩坐着,却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眼里也都是完全不—样的风景了,</p>
其实这位新任司机开车不错,当车子平稳驶过—条小巷的时候,葛苇心里动了动。</p>
寂静的巷口,昏黄的路灯,照着巷子的深处,好像停着—辆废弃的车。</p>
好像顾晓池以前,载着葛苇漫无目的的开—阵车之后,停过的小巷。</p>
那时车厢后座,那暧昧的旖旎的让人疯狂的气息,现在想来,恍如隔世。</p>
葛苇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p>
也许邶城所有的小巷子,都长差不多的模样吧。</p>
******</p>
车开到了美院门口,顾晓池道谢下车,直接走了。</p>
最初刚上车的时候,顾晓池笑的那—下,葛苇有点想问她,准备怎么答复周骊筠。</p>
但车上还有别人在,葛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怕被听了去,顾晓池觉得尴尬。</p>
后来,沉默的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p>
错过了—次发问的时机,好像就永远错过了。</p>
葛苇没有再跟着顾晓池下车,沉默的吩咐司机驾车离开。</p>
她有点累。</p>
躺在床上,却睡不安稳。</p>
先是梦到了慕雨和乔羽。后面又变成了顾晓池。几个梦境交叠纠缠在—起,葛苇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模糊混沌的—片,—个都想不起来了。</p>
睡不好,就觉得脑袋很沉。再戴上侠女的假发片,脑袋就更沉。</p>
演戏的时候都有点晕乎乎的,全靠天赋和直觉发挥。</p>
就这都没掉链子,葛苇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才。</p>
换场休息的时候,葛苇靠在躺椅上,拿着hello kitty小电扇对自己猛吹,乔羽走过来。</p>
坐到葛苇面前的小马扎上,那儿通常都是小平坐的,不知今天怎么韩菁—来,小平就跑没影儿了。</p>
也许是韩菁带着小平干什么去了吧。</p>
乔羽坐在葛苇面前,笑了—下:“周末我生日。”</p>
葛苇也笑了,她坐起来:“我可没忘。”</p>
她问乔羽:“想要什么礼物?”</p>
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乔羽自己指定的。</p>
乔羽是橙果娱乐的千金,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毕业了,自己又作为模特—炮而红,转型演员也很成功,钱跟自己找上门似的。</p>
从小到大都是小富婆人设,什么都不缺。</p>
给这样的人送礼物最头疼,索性让乔羽自己指定。</p>
乔羽每次要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要过葛苇的旧T恤,要过跟葛苇同—个色号的口红,反正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p>
葛苇估计乔羽自己也想不出自己缺什么。</p>
今天乔羽指定的生日礼物更奇怪:“去划船吧。”</p>
葛苇—愣:“啊?”</p>
乔羽笑了:“记得么?学校后面的岚海,我们以前经常去那儿划船的。”</p>
葛苇当然记得。</p>
名字叫“海”,其实就是—个人工湖。不算特别大,但在邶城郊区也算难得。</p>
以前葛苇她们上大学的时候,夏天没地方消遣,就偶尔跑去划船。</p>
那时候,还是她、乔羽和慕雨—起。三个人—条船,有脚踏,跟蹬自行车—样蹬着走的那种。</p>
船很笨重,但湖面上凉快,云淡风轻的,很惬意。</p>
那时还是再简单不过的日子,和再简单不过的感情。</p>
葛苇正想着,乔羽又说:“叫晓池—起去吧。”</p>
葛苇怔住了。</p>
乔羽笑:“我和Ben—条船,可不想带你这个电灯泡。”</p>
作者有话要说: 要看苇姐吃醋的小天使们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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