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格子衬衫，戴一框架眼镜，一看就是资深宅男玩家。</p>
葛苇被虐的很惨，她选的角色是一个穿蓝色旗袍的肌肉女，频频被擂倒在地面上，还向后滑很远，跟在帮人拖地似的。</p>
葛苇：……</p>
她把鸭舌帽的帽檐抬了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p>
“我是葛苇。”</p>
男生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脸的表情像是在说：为什么这女的为了玩游戏能赢，什么谎都说的出来？</p>
一看之下他愣了。</p>
他说：“你真是……”</p>
“嘘。”葛苇示意他小声点，又问他：“哥们儿让我一下呗？”</p>
男生说：“你待会儿能帮我签个名吗？”</p>
葛苇：“好说好说。”</p>
顾晓池在一边看的有点无语，心想葛苇为了赢个游戏也太拼了。</p>
结果男生义正辞严的说：“但游戏我不能让你，这里面承载的是我们广大游戏宅的尊严！能输不能让！”</p>
葛苇目瞪口呆。</p>
她的人物被对方一个大招，直接K.O.了。</p>
男生下了街机就换了一张脸，刚才眼里敢死队一样坚毅的光消失了，变得害羞又腼腆，羞答答的问葛苇：“葛皇你刚才说能帮我签名……”</p>
葛苇生气的说：“签个屁！”</p>
虽然嘴硬，手还是很和善的帮宅男签了名，怕引起骚动，拉着顾晓池走了。</p>
第二天，她们去了博物馆。</p>
博物馆这段时间在展映一位油画大师的纪录片，从生平到各个时期的作品都有涉及。</p>
顾晓池一直想看，但之前都没时间，葛苇这天主动陪她来了。</p>
没想到碰到了周骊筠，带着齐笑。</p>
顾晓池挺惊讶的：“周老师，齐笑师妹，你们也还没看过这纪录片么？”</p>
她还以为，周骊筠和齐笑一定展映的第一天就来看过了。</p>
果然周骊筠说：“我们这是看第三次了。”</p>
葛苇一见周骊筠和齐笑，整个人就往顾晓池的胳膊上挂。</p>
齐笑挺关心她的：“苇姐，你脚受伤了么？”</p>
葛苇：“……没有。”</p>
但她还是执着的挂在顾晓池胳膊上不下来。</p>
周骊筠对顾晓池说：“你是该好好看看这纪录片，你的个展作品还差一点没准备完，看了这个应该挺受启发。”</p>
顾晓池点头：“谢谢周老师。”</p>
葛苇挂在顾晓池的胳膊上，好像在想着什么。</p>
周骊筠问她们：“现在进去么？”</p>
葛苇说：“不不不，我们还要去买东西。”</p>
周骊筠说：“那我们先进去了。”</p>
她带着齐笑走了。</p>
顾晓池问葛苇：“你要买什么？”</p>
葛苇：“爆米花。”</p>
顾晓池：“……没有。”</p>
葛苇：“那可乐。”</p>
顾晓次：“……苇姐，这里是展览馆不是电影院，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也没有抓娃娃机。”</p>
葛苇“哈”了一声。</p>
顾晓池看着她：“到底怎么了？”</p>
葛苇轻声说：“你从来没告诉我你要开个展了。”</p>
顾晓池：“我之前以为……你并不在意我的画。”</p>
葛苇问她：“什么时候？”</p>
顾晓池：“明年年初。”</p>
葛苇抿了抿嘴。</p>
她拉起顾晓池的胳膊：“我们进去吧。”</p>
看纪录片的时候，葛苇睡着了。</p>
一睁眼惊醒的时候，屏幕都黑了，滚动着鸣谢各家支持机构的字幕。</p>
顾晓池在她身边轻声说：“醒啦？”</p>
葛苇把头从顾晓池的肩上抬了起来，她有点沮丧：“对不起。”</p>
也许是之前拍戏太累的缘故，她一放假，整个人松懈下来，就变得懒洋洋的。</p>
顾晓池看着她笑：“要吃冰淇淋么？”</p>
她带葛苇走出展览馆，门口有很多张长椅，但其他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想坐在这里的样子。</p>
顾晓池问葛苇：“坐在这儿等我行么？”</p>
葛苇点点头。</p>
她戴着帽子坐在这里，没有人发现她是谁。</p>
顾晓池去买冰淇淋的时候，她摸出手机，给韩菁打了一个电话：“我说不演戏了跑去旅行，你怎么也没找我也没追杀我，就这么默默接受了呢？”</p>
葛苇笑嘻嘻：“够姐们儿。”</p>
韩菁问葛苇：“就这么突然要走，你怕么？”</p>
“怕啊怎么不怕，怂的一比好么。”葛苇说：“我生怕自己夸下海口又找不回自我，又怕顾晓池勾搭上什么山姐坡妹的。”</p>
韩菁故意：“那你还去？还主动放开顾晓池的手？”</p>
葛苇：“你懂个屁，我和顾晓池这是旷世绝恋，不是你和小平这种凡夫俗子能理解的。”</p>
“为了我家顾晓池，怂的一比我也得去试试。”</p>
韩菁夸她：“够爷们儿！”</p>
葛苇骂：“滚蛋！”</p>
第三天，葛苇跟疗养院约好了，带顾晓池一起去看葛荇。</p>
葛荇特别激动：“晓池姐姐！”</p>
葛苇斜着眼瞟她：“你亲姐在这儿呢。”</p>
葛荇连正眼都没看葛苇一眼，拉着顾晓池陪她画《冰雪奇缘》的艾莎女王。</p>
葛苇威胁她：“你再这样我把偷偷带进来给你的可乐给喝了。”</p>
葛荇还是没理她。</p>
葛苇一气之下真的扭开可乐瓶子，咕嘟咕嘟把一小瓶可乐都给喝了。</p>
葛荇愣了：这是她几个月才能喝一次的可乐！</p>
她瞪着葛苇，鼻子皱起来，看上去要哭了。</p>
葛苇一脸嘲笑的看着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另一瓶可乐：“骗你的。”</p>
葛荇从葛苇手里接过可乐，要哭的委屈表情马上变了，也一脸嘲笑的看着葛苇：“骗你的。”</p>
姐妹俩这才重新开始说话。</p>
后来，葛荇把头埋在葛苇怀里：“姐，我听菁姐说了，你要去澳洲旅行，你什么时候回来？”</p>
葛苇抱着葛荇，没正面回答，只说：“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p>
她这时才知道，葛荇刚才故意不理她，是在跟她闹别扭。</p>
因为葛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p>
姐妹俩都一样的嘴硬，一样的纸老虎。</p>
心里越怕，就越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p>
葛苇抱着葛荇，悄悄看了顾晓池一眼。</p>
顾晓池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景色，葛苇只能看到她一个背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p>
顾晓池一直望着窗外站着。</p>
葛苇也不知她听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一句不设归期的承诺。</p>
顾晓池的身侧，天边上，一轮残阳如血。</p>
******</p>
晚上回到家，顾晓池又把客厅里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打开了，那是给去澳洲旅行的葛苇准备的。</p>
顾晓池自己的行李倒简单，就一个双肩包，反正她是去写生，就算要全国跑，也可以随时回邶城一趟，再出发。</p>
葛苇笑她：“就这么个箱子，你都收了三天了。”</p>
顾晓池不理她，低头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p>
看了一会儿，她走到厨房，把一个烧水壶拿出来，已经用袋子装的好好的：“把这个带上吧。”</p>
“多喝热水。”</p>
葛苇差点笑出声。</p>
顾晓池想了想，又走到卧室，拿了一条羊绒围巾出来：“这个也带上。”</p>
还觉得不够，又跑到卧室里，拿了一张羊毛毯子出来。</p>
羊毛毯子很大，折叠起来，就很厚，地上那个32寸的行李箱，已经被顾晓池塞得满满当当了，想要再把这毯子塞进去，很困难。</p>
顾晓池跪在地毯上，奋力的把毯子往箱子里塞。</p>
葛苇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澳洲现在是夏天。”</p>
顾晓池抬头看了她一眼。</p>
那一眼的意思，两人都很明白。</p>
没有人知道，葛苇这一去会去多久。</p>
没有人知道，在一个蜗牛壳里窝了十年的葛苇，什么时候能找回自我。</p>
顾晓池又低下头去塞毯子，还是塞不进去，葛苇劝她：“澳洲冬天也没有多冷的。”</p>
顾晓池很倔：“如果夜里凉，你可以盖在被子上。”</p>
她终于把毯子塞进去了。</p>
没有了顾晓池收拾东西的声音，屋子里静的可怕。</p>
葛苇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静，她想了想，把顾晓池拉起来：“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p>
“剧本杀，最近不是很火么？我一直想去的，你陪我去吧。”</p>
现在不到晚上八点，她不想一直这样待在屋子里，像在倒计时似的。</p>
越待越舍不得。</p>
她宁愿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让她不要去想时间的流逝。</p>
顾晓池摇摇头：“不去了。”</p>
葛苇看着顾晓池，没想到顾晓池会拒绝她。</p>
“为什么？”葛苇问：“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p>
顾晓池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要留一件你还想做的事情下来，等你回来再做。”</p>
葛苇一怔。</p>
顾晓池说：“这样，也许你就会快点突破自己，快点回来的。”</p>
顾晓池走过去，拥住葛苇的肩，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很轻柔的：“加油呀，苇姐。”</p>
******</p>
洗了澡，葛苇躺到床上的时候，把睡衣脱了。</p>
顾晓池走进卧室，看了葛苇一眼，把自己的睡衣也脱了。</p>
过去的三个晚上，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顾晓池抱着葛苇，很安静的睡觉。</p>
到了这离别前夜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像是有默契似的。</p>
以前她们都会关灯，这一次却没有。</p>
顶灯开着，两盏台灯也开着，暖黄的光线把屋子里照的很亮。</p>
顾晓池静静看着葛苇。</p>
葛苇这段时间都用夹板烫卷了头发，这会儿洗了头，头发还微微有点卷，一根卷曲的发丝，看起来很调皮的样子，粘在葛苇的睫毛上。</p>
顾晓池伸手，轻轻帮她把发丝撩开。</p>
眼神和吻一样，落在葛苇的每一寸。</p>
像是要把每一寸看清楚，记清楚。借着暖黄的灯光，借着手心的触感。</p>
再凭着这些记忆，熬过以后暂别的一段岁月。</p>
顾晓池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在自己托着葛苇脸的手上，一滴，两滴，滚烫的。</p>
“苇姐。”</p>
顾晓池轻声问：“你是……在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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