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陈导电影的片场。</p>
片子杀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把几个重要演员叫过来，因为陈导是那种精益求精的导演, 有几个镜头需要补拍。</p>
陈导来的时候，葛苇已经到了，笑着跟陈导打招呼：“陈导好。”</p>
陈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p>
葛苇真心实意的说：“陈导, 对不起啊, 我弄出这么大一新闻。”</p>
陈导摇摇头：“韩菁都提前跟我商量好对策了，本来我这片子，国内也不可能上映，没事儿。”</p>
“怕个锤子。”陈导罕见的骂了一句脏话：“我做导演也算做到这咖位了，连想用的演员都不能用，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努力了？”</p>
葛苇笑嘻嘻的：“陈导您对我这么好, 不会是看上我了吧？”</p>
“你什么时候能把乱开玩笑这毛病改改？”陈导瞋了她一眼：“我是觉得, 你们这辈人, 终归比我们这辈人勇敢，这挺好。”</p>
葛苇一愣。</p>
再看向陈导的时候，陈导已经走到副导演身边，去检查布景的细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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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苇在一边候场，小平端着一盒切好的菠萝走过来，韩菁跟在她身后。</p>
葛苇用牙签戳了一块菠萝, 丢到自己嘴里, 瞥着韩菁：“万恶的资本家，看我接不着活儿了，水果直接从车厘子换菠萝了，啧啧啧。”</p>
葛苇自从直播事件后, 颁奖礼直接通知她不用去了，还有几个口头约好的综艺通告，也黄了。</p>
接下来怎么发展，还要静观其变。</p>
不过这些情况，也都在葛苇和韩菁的意料之中。韩菁那边的通稿买着，会一步步帮葛苇试水。葛苇休息的这段时间，公司的资源会往唐芷妍身上倾斜。</p>
韩菁拿着一个剧本，敲了一下葛苇的头：“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让小平买的这菠萝是进口的，巨贵！”</p>
她把手里的剧本抛给葛苇。</p>
葛苇嚼着菠萝，低头翻了两页：“这不是俞导新电影的本子么？”</p>
韩菁：“嗯，你可以开始背词了。”</p>
葛苇惊讶抬头：“你拉到新投资商了？”</p>
上次俞导找的那群投资商，有一个退了，之后这个项目，就一直属于停滞状态。</p>
后来金萱有带资进组的意思，可调戏到葛苇头上来了，韩菁想都没想就给拒了。</p>
葛苇说：“可以啊韩老板，业务能力够强的，新金主是哪家企业的哪位老板啊？”</p>
“我。”</p>
葛苇愣了。</p>
韩菁笑了一下：“我就是你新片的新金主爸爸，叫爸爸。”</p>
“叫个粑粑！”葛苇有点急：“你疯了吧你？你投俞导的新片，风险也太大了吧？要是钱都赔了，你和小平以后怎么办？”</p>
葛苇和韩菁混娱乐圈这么多年，她们俩都清楚，投资电影跟买彩票似的，赚钱的那都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钱投进去，水花都溅不起一朵的。</p>
韩菁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怂！真是白长了一副纸老虎皮囊！”</p>
“我这么多年在橙果忍辱负重的赚钱，不就为了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儿么？赔了就赔了呗，我和小平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p>
她笑嘻嘻问葛苇：“要不我和小平，你和晓池，我们四人开个店？你有什么才艺或技能，可以提前开始想想了啊。”</p>
葛苇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我们家晓池会给人画像。”</p>
韩菁问葛苇：“那你呢？吞剑会不会？胸口碎大石呢？”</p>
葛苇踢了她一脚：“滚！”</p>
韩菁笑着躲开。</p>
葛苇有点感慨：“韩菁……”</p>
她知道韩菁这么孤注一掷的，是为了她。如果韩菁不让经纬娱乐来当这个投资商，估计葛苇会很长时间都无戏可拍。</p>
结果韩菁一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制止了她：“打住！我可不是为了你啊，我是幻想着一投成名一夜暴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p>
她瞥着葛苇：“你给我好好演啊，不要辜负你的金主爸爸。”</p>
葛苇抱着韩菁，在她的太阳穴上亲了一口。</p>
韩菁触电似的把葛苇甩开：“快滚快滚！你们家顾晓池不在我们家小平还在呢！你想害死我？”</p>
她嫌弃的擦着太阳穴上的口水，问葛苇：“你们家顾晓池今天怎么没来？”</p>
分明是周末。</p>
葛苇说：“在家补觉呢，昨晚睡晚了。”</p>
韩菁一脸我懂的表情：“哦哦哦，睡晚了啊。”尾音拖的意味深长的。</p>
葛苇踢了她一脚：“人家是灵感来了画画，画得太晚了。”</p>
韩菁又问：“画你啊？没穿衣服的那种。”</p>
葛苇吼她：“滚！”</p>
葛苇家。</p>
卧室里的窗帘已经换成遮光的了。顾晓池有时晚上画画，会熬到很晚，葛苇为了方便她补觉，急着把窗帘换了。</p>
时至惊蛰，春雷乍动。窗外淅沥沥的雨声，让顾晓池睡的没有很沉。</p>
身体是睡着的，意识却又像是清醒着。她迷迷糊糊做着一个梦，但那梦境过于真实，又让她恍然，也许这并不是一个梦。</p>
那位衣着褴褛的巫医，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p>
巫医说：“现在，塔罗牌的谜底，都已经解开了。”</p>
“第一张牌，愚者，逆位。你初识她的时候，过于盲目，横冲直撞。”</p>
“第二张牌，战车，正位。你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不顾危险，坚定向前。”</p>
“第三张牌，倒吊人，正位。你为了救她，心甘情愿的奉献牺牲。我说过，世间一切都是等价交换，这一过程，又暗藏因果。你一定想不到，是一只你穿越之前救过的猫，来替你破了这个局。”</p>
顾晓池问巫医：“之前我抽牌的时候，不小心多带出一张，那张牌，又是什么？”</p>
巫医的一张脸上，唯独示人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她从褴褛的衣衫中，摸出一张牌，冲顾晓池晃了晃。</p>
顾晓池看清了，那张牌是“皇后”。</p>
她又问：“这张牌，是正位还是逆位？”</p>
巫医轻轻摇头：“它掉在地上的时候，既非正位，也非逆位，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救下她的命，但我一度看不清你们故事的结局。”</p>
“既可能是正位，守护住你们的爱情，快乐愉悦。”</p>
“也可能是逆位，充满嫉妒，为爱颓废。”</p>
顾晓池想起金萱，想起齐笑，想起不能公开的别扭，想起身份差距的无奈。</p>
巫医问她：“你还敢赌下去么？”</p>
顾晓池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了。”</p>
“为她，千千万万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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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下午到片场的时候，葛苇正坐在她的躺椅上休息。</p>
顾晓池走过去，见葛苇的额头上都是汗。</p>
现在，葛苇任由顾晓池努力画画，她自己则努力提升演技，想要更上一层楼。</p>
顾晓池从身后抱住葛苇，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累么？”</p>
葛苇：“你别把我头顶亲秃了。”</p>
顾晓池：……</p>
葛苇握住顾晓池的手，拉她到躺椅旁的小马扎上坐下，告诉她：“韩菁要自己出钱投俞导的新片。”</p>
顾晓池点点头。</p>
葛苇吓唬她：“要是这电影失败了，她可能赔的内k都不剩，我可能以后再也接不到戏，真需要你卖画养我们。”</p>
顾晓池笑了，毫不犹豫的：“好啊。”</p>
葛苇有点感慨，握着顾晓池的手：“要是……要是我真的演不了戏，像陈导这片子里一样是个特穷的歌女，而你是年轻有为的教授、特有名的画家，那我们的故事会怎样？”</p>
顾晓池回握住葛苇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笑得温柔又坚定：“无论在哪一个故事里……”</p>
“你是我所有的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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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一个身影走进办公室。</p>
黑长直发，没做任何修饰，简单的披在肩头。</p>
两道浓密的野生眉，眸子清亮。分明是秀气的长相，可她不笑，嘴角倔强的向下微抿着，就自带一股冷峻的气质。</p>
加上她个子高，又瘦，穿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英伦风的小皮鞋，素白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p>
系里经常有女学生偷偷议论她：“顾老师长成这样，也太斯文败类了吧！”</p>
兴奋不已的语气，显然斯文败*类这个词在她们这里，是无上的褒义。</p>
这人是顾晓池。</p>
顾晓池在美院，也算一个传奇。据说她家，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搞艺术的。小时候的顾晓池，跟奶奶生活在山里，爸妈外出打工，不知怎么抓住机遇发了家，一家人搬到城里。</p>
父母固然是暴发户的审美。可小时候山水绿树赋予顾晓池的灵气，却仿佛一直保留了下来。她在美的认知上，天赋异禀，当年考美院的时候就是专业第一，又在大二时，就成为了系里最年轻开个展的学生。</p>
之后硕博连读，毕业直接留校。不仅画作备受追捧、价格水涨船高，各种研究美学的论文，也频频见于各大学术期刊。</p>
所以她今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堆老师围着她起哄：“顾教授，恭喜你！”</p>
顾晓池淡淡的说：“是副教授。”</p>
顾晓池在二十七岁这一年，成为了美院最年轻的副教授。</p>
安寒走过来揽着她的肩：“那就够牛了，今晚得好好庆祝一下。”</p>
其他老师跟着起哄，顾晓池点了一下头。</p>
要不是安寒，顾晓池想，她是不会跟美院老师们打成一片的。</p>
也许是小时候长在山里的原因，顾晓池不太习惯跟人打交道。她性子独，寡言，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再加上她长成这样，家里又有钱，从小到大，很容易受女生的排挤。</p>
愈发养成了顾晓池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性子。若得空，她更愿意像以前一样，往山里跑。</p>
去写生。去看蓝色或灰色的天，淡淡或浓厚的云。</p>
美院不知有多少女生给顾老师送过花、巧克力和各种小零食，还有直接塞照片的，顾老师一次都没收过。</p>
还有很多老师也明着追过顾晓池，从美院到外校的都有。</p>
顾晓池也是不给人任何机会，第一次接触就坚定拒绝。</p>
于是很多学生悄悄议论：“顾老师是不是xing冷淡啊？”</p>
安寒把这个传言讲给顾晓池听，顾晓池很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我真是。”</p>
安寒笑的哈哈哈的。</p>
安寒是顾晓池唯一的朋友。她是顾晓池大学本科的同班同学，后来两人又都选了油画专业。</p>
顾晓池一进美院就被班里刁蛮的女生欺负，是耿直的安寒帮她出了头。而且安寒这人，虽然话多，但有个罕见的特质，很懂人与人交往的边界。</p>
你愿意告诉她的事，她认真听。暂时不想说的事，她从不问。</p>
顾晓池觉得跟安寒做朋友很舒服。</p>
安寒毕业以后，也留在美院当了助教。但她专业没有顾晓池好，估计以后走的是行政方向。</p>
安寒可以说是“美院八卦博物馆馆长”一样的人物，跟各个老师的关系都很好，连带着顾晓池，也跟老师们的关系走得近了些。</p>
今天是顾晓池升副教授的日子，安寒说要庆祝，顾晓池就由着她。</p>
晚上下班，一堆人往安寒订好的酒吧走。</p>
没想到走到门口，被服务生堵住了：“实在抱歉，我们这里今天被人包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