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p>
原来她叫葛苇。</p>
顾晓池想起葛苇在早晨的阳光下，专注啃着手里小半个苹果的样子，手中的牛排，忽然变得难以下咽。</p>
******</p>
晚上，顾晓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已经把她带到那家破败酒吧的门口了。</p>
葛苇唱歌的那一家。</p>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去，走进了酒吧。</p>
老板还是很热情的迎了上来：“想喝什么？”</p>
“啤酒吧。”</p>
反正都是假酒，顾晓池想，喝啤酒还略好一点。</p>
今晚酒吧客人还是很少，周末也没什么起色。顾晓池的到来，激起了老板的兴趣，她饶有兴致的盯着顾晓池的手。</p>
顾晓池手里拎着一袋苹果。</p>
没见过谁拎一袋苹果来酒吧喝酒的。</p>
顾晓池到桌边坐下，望着台上的葛苇。</p>
葛苇今晚还是那袭红裙，化着冶艳的浓妆，不过终于换了一首歌。</p>
她扶着立麦，慵懒的在唱：</p>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p>
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p>
翻来覆去，还是只有这一首。</p>
顾晓池面前的啤酒喝完了，葛苇唱歌也到了间歇，她向顾晓池的桌边走来：“加酒么？”</p>
顾晓池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正笑盈盈望着她们这一桌。</p>
显然是看到顾晓池一直盯着葛苇看，特意让葛苇来卖酒的。</p>
顾晓池轻声问葛苇：“我买酒的话，你有提成么？”</p>
葛苇看上去很烦躁：“都跟你说全是假酒了，你这人是不是傻的啊？”</p>
她不再搭理顾晓池，直接转身走了，扬声冲柜台喊：“这里加瓶啤酒。”</p>
老板的脸色暗了暗。</p>
葛苇回到吧台上唱歌，唱了一晚上，也没再看顾晓池一眼。</p>
酒吧生意不好，老板可能觉得没有通宵营业的必要，每晚两点打烊。</p>
顾晓池觉得老板的这个决定是对的，接近两点的时候，店里已经只剩她一个客人了。</p>
打烊之后，顾晓池拎着那袋苹果走了出去。</p>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葛苇就出来了，还是穿着之前的那件白风衣，也不好好穿，露出莹白的肩膀。</p>
顾晓池问她：“你不冷啊？”</p>
葛苇妩媚笑了一下：“我年轻啊，小孩儿身上三把火你没听过？”嘻嘻哈哈的，好像很喜欢胡诌。</p>
指间还夹着一支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p>
顾晓池走近她：“你叫什么？上午你没回答我。”</p>
葛苇还是笑嘻嘻的：“安妮。”</p>
顾晓池看着她：“你不是。”</p>
葛苇又说：“露西。”</p>
顾晓池还看着她。</p>
“好吧。”葛苇看上去有点无奈：“贝拉，莉莉，爱丽丝，杰西卡……”</p>
顾晓池打断了她：“算了，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一袋苹果递给葛苇。</p>
葛苇挑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把苹果接了过去。</p>
她抬眼看着顾晓池：“你这是可怜我？”</p>
她手一挥，把一袋苹果扔进旁边的河里，扑通扑通好几声。</p>
顾晓池往河里看过去，路灯太暗，苹果也不知沉下去没有，什么都看不清。</p>
葛苇冷笑了一声：“我说了，想要更多，就给钱。你总不会以为几个苹果，我就会对你动感情吧？”</p>
“也是，像你们这种人，总归是天真的。”</p>
“你以后别来了，这儿不适合你。”</p>
她扭着屁股走了，还转过头来，特妩媚的冲顾晓池抛了一个媚眼：“拜拜，后会无期。”</p>
顾晓池站在原地，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远去。</p>
“其实你给钱也没用的。”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p>
顾晓池转头，见是一个年轻女人，跟葛苇长得有些像。</p>
她自我介绍：“我叫小奇，现在在这里卖酒，红姐在教我唱歌。”</p>
“红姐？”顾晓池反问。</p>
小奇指了指葛苇的背影：“她叫小红。”</p>
顾晓池：……</p>
连假名都假的这么坦坦荡荡，一听就是假名。</p>
顾晓池又问：“你刚说给钱也没用，是什么意思？”</p>
小奇笑了一下：“红姐就是嘴上凶，她对那些客人撩来撩去，无非就是想多卖几瓶酒，不会真跟人睡的。”</p>
“有次一个客人缠着她，她操起一个啤酒瓶子，把人脑袋都砸了。”</p>
顾晓池问：“她很缺钱？”</p>
小奇说：“或许吧，红姐从来不说她自己的情况。不过她白天还在另外打两份工，唱歌休息的时候，我看她总是趴那儿睡觉。”</p>
看来，葛苇把生活和工作之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p>
一边，是葛荇所属的一片洁白。另一边，是她自己所属的黑暗肮脏。</p>
她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一旦发现顾晓池，意外的跨越了这条界限，她却果敢狠绝：“你以后别来了。”</p>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没笑，绝对是严肃认真的。</p>
如果顾晓池再来，可能葛苇也会操着啤酒瓶子，把顾晓池的脑袋砸碎。</p>
顾晓池又问小奇：“她没想过去当演员什么的？”</p>
小奇笑了：“她也想过，但她家里穷，没去专业学过表演，去横店当过一段时间群演，但钱少不说，还接了今天没明天的，她说那样不行。”</p>
顾晓池点点头：“谢谢你。”</p>
她问小奇：“你怎么愿意跟我说这么多？”</p>
小奇笑了笑：“你不是想睡红姐，我能看出来。”</p>
她准备走了。</p>
顾晓池看着她被夜风吹红的双手，从钱包里摸出几张红钞票递给小奇：“我现金带的不多。”</p>
小奇有些惊讶的看着她。</p>
轻声说：“我们不是做什么都为了钱的。”</p>
小奇走了，剩顾晓池一个人在夜色中脸红。</p>
她想起葛苇不卖给她酒的样子。</p>
好像，渐渐能把这个浓妆女人的样子，跟白天医院里素白一张脸的样子，给对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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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画室。</p>
葛苇走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p>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女人。</p>
挺年轻的，喜欢穿黑色风衣，戴一个金属边的框架眼镜。一头黑长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但看光泽和亮度，就知道是在美发店保养过的。</p>
不像自己，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钱，都拿来烫卷，每天洗完头都毛躁的不行，自己对着小镜子剪分岔的头发。</p>
毕竟自己这样的人，为了跟生活对打，身上的一切都是资本，要武装到头发尖。</p>
那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走进酒吧的第一刻，葛苇就看到她了。</p>
怎么说呢……气质挺特别的，跟葛苇以前见过的会来这种酒吧的人，都不一样。</p>
她看她的衣着打扮，想到她可能是老师，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大学老师，还是美院的。</p>
葛苇在接到美院电话，请她来当模特的时候，表示了深度怀疑。</p>
打电话来的人自称校办王老师，葛苇问她：“你们美院食堂的招牌菜是什么？”</p>
王老师：……</p>
她想了想：“菠萝咕咾肉？地三鲜？”</p>
葛苇马上上网查了一下，看那些学生发出来的视频，还真是。</p>
她还是警惕：“美院的模特要怎么当？不会要把衣服脱光吧？”</p>
王老师：……</p>
她认真解释：“葛小姐，我们是一所符合国家办学规范的正规院校。”</p>
葛苇最后问了价格，不算多，但对她来说也不算少。</p>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到那个穿风衣的年轻女人。</p>
一张脸上的神情永远那样淡，学生们都很崇拜的叫她顾老师，她回答学生们问题的时候是耐心，的，但脸上的神情还是淡，也不笑。</p>
葛苇想起那夜，自己那样勾引她，她都不为所动，深刻怀疑她是xing冷淡。</p>
上课铃打响，顾晓池走到葛苇身边来，对学生们介绍：“这是今天的人体模特，安妮。”</p>
葛苇：……</p>
她在顾晓池耳边问：“那你叫什么？”藏着暗哑，尾音上扬，普普通通一句话，跟带着勾子似的。</p>
顾晓池的心里动了动，她回答：“露西。”</p>
葛苇：“你不是姓顾么？”</p>
顾晓池说：“那顾露西。”</p>
葛苇：……</p>
顾晓池指着一幅画，问葛苇：“麻烦你摆一个这样的姿势，可以么？”</p>
话说的很客气。葛苇心想我钱都收了，还能说不可以么？</p>
她配合的摆了一个姿势，顾晓池看了看，说：“手这里没到位。”</p>
她轻声问：“我碰一下你的胳膊，调整一下姿势细节，可以么？”</p>
很有礼貌，很尊重葛苇。</p>
葛苇每夜在这样的地方，客人上来就动手动脚，已是常事。</p>
现在顾晓池这样郑重又温柔的问她，她倒有点不习惯，愣愣的点头。</p>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好看得过分的年轻女人，向她靠过来。</p>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还忘了手动感谢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们！还有每天看文的小天使们！你们都是我的动力呀！=v=比心比心～</p>
另外，番外没打算多写，大概下周一的样子完结吧～</p>
【这里的疯狂暗示是，新文预收一定记得搞起来呀！谢谢大家！=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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