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早晨，阳光很刺眼。</p>
不远处的自动喷水装置正在浇灌绿化区，水雾曲线妖娆得像是在跳舞。</p>
颜望舒给温冉把拖鞋穿好，拍了一下她脚踝的位置，揶揄：“也就这点能耐。”</p>
嗯~</p>
不痛不痒的教训，让人心头酥麻。</p>
温冉脸红了一道，咬着唇，快速把脚收回。</p>
颜望舒蹲在她面前并没有站起来。</p>
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白色的休闲家居套装，头发软软的。</p>
平时觉得强势立体的骨相，此刻却格外温和。</p>
真的很像一只大金毛，让人想扑进他怀里蹭蹭。</p>
他微微仰着头，由下至上看着她，语气戏谑：“行李不要了？包不要了？衣服鞋子都不要了？打算穿着睡衣靠脚走出‘檀苑’？”</p>
“……”</p>
“还是说，明天公司也不去了？”</p>
他这话就一个意思：不管是初一，还是十五，躲不掉的。</p>
温冉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p>
但她能怎么办？</p>
她现在脑子很乱，昨晚的事也没有完全复盘，一点一点的回忆起来，每个画面都让她不想见人，特别是他。</p>
颜望舒见她不说话，一针见血：“逃避有什么用？有事儿说事儿，才能解决问题。”</p>
他真的好理性，仿佛就是来同她，并且客观帮她解决问题的。</p>
因此，温冉抿了抿唇，很难为情：“这种事情怎么说嘛？”</p>
颜望舒听出点撒娇意味儿。</p>
他想起昨晚她也撒娇，扯着他衣服欲拒还迎的撒娇，或是扑他怀里软绵绵的蹭着撒娇。</p>
颜望舒轻笑一声：“昨晚怎么做的，今天就怎么说。”</p>
！！！</p>
温冉结结巴巴，苍白道：“我…我喝醉了。”</p>
“你昨晚说，你没醉。”</p>
她眼眸睁大，双手不自觉放在腿上，挺了挺腰，故作理直气壮：“喝酒的人，说的话，当不得真。”</p>
“酒后吐真言。”他轻松应对，“再说了，你是成年人，喝了酒做的事就能不负责？”</p>
负责？</p>
谁对谁负责？</p>
怎么负责？</p>
温冉满脑子疑问，可唇瓣张了张，没吐出一个字。</p>
好半天，她才弱弱的说：“我都不记得了。”</p>
颜望舒收敛神色，看着她，语气极缓：“你再想想？”</p>
温冉被他盯得心里发怵，不知所措。</p>
回味一下，还觉得‘你再想想’四个字威胁意十足。</p>
她视线徐徐失焦，脑袋里浮现一个画面。</p>
昏暗暧昧的酒吧，颜望舒把她抱在怀里，说，如果你明天起来，不记得，我就……</p>
他当时的话没说完，被她打断了。</p>
她说不会不记得。</p>
所以，她现在说她不记得了，他就…</p>
他就怎样？</p>
温冉憋了口气，垂眸，柔顺的发丝垂在肩膀上：“我不记得了，你会怎么样？”</p>
语气可怜兮兮的。</p>
但颜望舒没纵着她，语气耐人寻味：“你忘记什么，我就帮你回忆什么。”</p>
“？？？”温冉没反应过来。</p>
颜望舒嘴角上勾，一抹坏坏的笑，一字一顿：“重、演、一、遍。”</p>
重演一遍？</p>
温冉缓慢的思索，脑袋里都是昨晚的片段，她感觉浑身发麻。</p>
然后她的视线定在他唇上，眼睫快速扑闪几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红了，耳根也红了。</p>
她惊慌失措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唇。</p>
被吸吮的刺痛感瞬间清晰无比。</p>
他的唇，他的舌，他的牙齿，一点也不温柔。</p>
却格外刺激。</p>
她喜欢他那样。</p>
想到这儿，温冉连心尖都开始颤。</p>
颜望舒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站起身，遮住刺眼的阳光。</p>
睨着她时，故意板正脸色：“记起来了吗？”</p>
！！！</p>
温冉回过神，已经被困在一片阴影里，她迅速点了两下头。</p>
记得记得。</p>
不用重演一遍。</p>
看她不否认昨晚的记忆，他进一步进攻：“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喝了酒就对我又亲又抱，上下其手……”</p>
又亲又抱？</p>
上下其手？</p>
温冉还没从这八个字中回味过来，又听见颜望舒质问。</p>
“醒了就想跑，想酒后不认账，有这么好的事吗？”</p>
温冉瞳孔睁大，嘴微微张开，一副震惊模样。</p>
她觉得自己好像流氓，还是借着喝酒由头企图逃避责任的流氓。</p>
而他像，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又亲又抱，上下其手，第二天被翻脸不认人，白欢喜一场的小可怜。</p>
小可怜？</p>
颜望舒，小可怜？？</p>
温冉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可她真的对他抱了，亲了，也摸了…</p>
也确实第一反应就想逃避……</p>
真是反驳不了。</p>
温冉想了好久，才心虚道：“不是。”</p>
他立刻追问：“不是什么？”</p>
“我只是太懵了，我肯定会给你交代的。”她硬着头皮。</p>
“你怎么给？”</p>
温冉答不出来。</p>
也是这时，她突然发现话语权、逻辑、节奏全部被颜望舒主导了。</p>
还好，她现在也算学聪明了一点。</p>
温冉指着自己，很真诚的保证：“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缓一下，不是逃避。”</p>
“缓？”</p>
“嗯。”温冉点头，无比真诚，“我想先把昨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仔细梳理，然后慎重思考，再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p>
她确实比以前聪明多了，知道不能一味跟着别人思维走，知道反攻了。</p>
可她忘了，她这些都是在颜望舒身上学的，还只学了皮毛。</p>
颜望舒也不明面反对，眯了眯眼睛：“可以，我给你时间缓，就在‘檀苑’，我还可以帮你查漏补缺。”</p>
四两拨千斤。</p>
她要是再拒绝，那就是坐实了‘逃跑’之心。</p>
温冉实在没办法，小手抓着衣摆，仰起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语气低低的：“颜总，我想回自己家。”</p>
颜总？</p>
这个称呼，颜望舒是真没忍住。</p>
他轻嗤一声：“你这招，现在对我没用。”</p>
“……”</p>
他拆穿她：“你看，你知道怎么对付我。”</p>
“……”</p>
“但是你这招得我接着才算招，懂吗？”</p>
“……”</p>
“你觉得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你用点可怜劲儿我就能放过你？”</p>
“……”</p>
他微微弯腰，声音轻但极具压迫感：“换位思考，你是我，你怎么取舍？”</p>
温冉咬唇，无言以对。</p>
他太精明了，思路太清晰了，每句话都有理有据，让人觉得：对啊，就是这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