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的几个生产队,可不是都在一起,都是离队里的庄稼地比较近,且杂乱的分布着。
姜斌所在的生产队很小,小到什么地步呢?有城里的知青嘲笑说,二队一泡尿就冲到头了。这话听起来刺耳,不过,的确是那么回事。三十来户人家,沿着一条土路延展,南北两排土房子,破院挨着破院,篱笆靠着篱笆,乱乱糟糟的。如果从天上俯瞰的话,简直就是个老鸹窝。
生产队东头有个养牲畜的大院,说是大院,其实只有三间土房,加两排没有围墙的稻草棚子,平时只有瘸腿老张在,照应着两头大牲畜,一头壮牛,一头骡子。因为宽敞,就兼了队部的职能,生产队开大会就在院子里,是个热闹的去处。
队长刘永好是个大嗓门,开会时,就站在大院门口,敲着一块生锈的破铁片,再吼一嗓子:“全体社员注意啦--都到队部开会了”。这样的场景时不时的发生,姜斌记忆犹新。
果不其然,还不到八点,队长的大嗓门就吼起来了。经他这么一喊,本来宁静的生产队,此时像一锅烧开的水,从心里往外翻滚。吱吱扭扭的关门声,丁零当啷的锁门声,加之呼儿唤女、鸡鸣狗吠声,登时喧嚣起来。
队长早上通知,每户都得安排一人参加会议,实际上,每次开会都是全员参加。在这难得有娱乐的年代,人多就是热闹。
当姜斌和家人到达队部的时候,社员们也哩哩啦啦的来了,懒懒散散的找地方坐下。不一会儿,柴垛上、砖堆上哪儿都是人。多是男人坐一圈,女人围一团,抽烟凑一块儿,不抽烟的又是一堆,三十几户,接近二百口人,乌泱泱的围着大院。还不到开会时间,会场上乱吵吵的,有咬耳根的,有逗孩子的,还有讲荤话的,不时发出哄笑声。几十年没见过这种场景的姜斌,却感到特别的新鲜感。
每次开大会,会场上总是有那么几个角儿,掐住全场的节奏。
比如建军的媳妇,敞着衣襟,泼辣而不羁,怀中的娃儿叼着她的胸,不时的乱踢乱蹬。旁边的二胡子见状凑了上来,捏捏孩子的脸,
拽拽孩子的脚,趁建军媳妇不注意,…………建军媳妇一脚踢在二胡子的大腿根,二胡子两手捂着痛处抬腿就跑,惹得一群老娘么哈哈大笑。
还有早早到达大院前的几个小年轻,斜躺靠着柴垛,时不时弹一下衣服,生怕有一丝灰尘,好像不弹那一下,体现不了年轻的帅气。姜斌老远就看见毛桃几个也在那堆人中,每人嘴里嚼根稻草,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目光却直勾勾往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扫,要不是在人前,哈喇子早就流下来了。
大姑娘们大都会找个干净的地方,把绣花的手绢往地上一抻,矜持的坐下。特别是老王头家的几个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就那么怯生生的坐在姑娘们的角落,不时的咬咬耳朵,倒是吸引了一群小伙子的目光。姑娘们看起来都是在认真的纳着鞋底,实际上,当心仪的小伙子走过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不时的瞄一下,倒是出卖了他们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