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半年之后韩辰就要回来了,到时自己会怎样还未知。</p>
还不如让琼珠现在就走。</p>
秋日午后,斜阳穿透庐棚前的松柏树影,铺了满庐金黄。日影渐寒,早已失了炙热,斜斜地洒在风重华头顶,斑驳出几圈光晕。</p>
琼珠一时看怔了。</p>
姑娘这是不要她,想要赶她走吗?</p>
“姑娘。”琼珠作势就要跪下,却被风重华一把拉住。</p>
“姑姑,”风重华轻轻叹了口气,将声音压低,“娘生死不知,现在又寻找无门。我猜想着不是被难民裹挟着入了京,就是去了外地。现在京里都找遍了,却连个影子也寻不着。多半是往外走了……”</p>
风重华抬头看了看琼珠,终是硬下心肠,满口胡谄起来,“其实我是想拜托姑姑与江宁叔叔往外地寻找,只是这总得师出有名啊。”</p>
一个月了都寻不到,母亲多半已不在人世了。</p>
可这话,她不敢和任何人讲。</p>
只要说出来,许嬷嬷就活不成。</p>
她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定定地望着琼珠。光影绵长,将她的影子拉成奇怪形状。只是一双眸子,却被这暖色日光映得一片金芒。</p>
琼珠被她这个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没想到风重华居然是让她出去寻找文氏。若是早知这样打算,刚刚她怎会拒绝?</p>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把大娘子寻回来!”琼珠用力拍了拍胸脯。</p>
风重华笑了,自袖底抽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字条塞到了琼珠手中,眸光溢彩流光,“这是我写给舅舅的条子,琼珠姑姑想办法交到缝制衣裳人的手中。”</p>
什么样的冬衣在府里做不完,为什么非得派人来山庄里做?这人定是用来传消息的。</p>
其实纸条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只是拜托舅舅把江宁和琼珠调出京。</p>
纵是被人看到,也不怕。</p>
唯一的秘密就是在折痕上,这纸条对折的方式是她在丧礼上与文谦商议好的。</p>
只要文谦打开就会看到,里面藏着一个莫字。</p>
希望舅舅看到之后会明白,远离这些朝堂纷争。而不是像前世那样,被永安帝在天牢一囚就是数年,直到二皇子登基才大赦出狱。</p>
风重华起身,看着庐外摇曳不定的松柏,手指轻轻缠绕着垂下的青丝。日将西坠,暮色轻笼,松色浅深。她眸中一点犀利闪过,如果保不住自己,身边的人能保一个是一个。</p>
这京畿重地,到处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尸骨无存。</p>
一转眼,秋暮冬深,梧桐老尽。</p>
江宁终被文谦安排去洛阳做了县丞,琼珠与儿子随行。</p>
风重华来送别,也把可儿送给了琼珠。</p>
枫林渡口前,行人稀少,沿河两岸枫林尽落,只能见水面白雾袅袅,半江瑟瑟。</p>
琼珠哭得肝肠寸断,不舍得离开。</p>
被周太太和风重华苦劝半天才止住。</p>
这时,上游有官船驶来,接了人后即刻离开。</p>
转眼间,官船便消失于晨曦光影中,最终只余一片白茫茫。</p>
远处层峦叠嶂,树影扶疏,寒光零乱。</p>
两行泪水,止不住自颊间流下。</p>
倒惹得周太太劝她:“以后还有相见之时,怎么伤心成这样?”却只字不提文氏。</p>
风重华抿唇,只将身子躲在周太太怀中。</p>
舅甥俩人一路依偎着往山庄行去。</p>
快到山庄时风重华时问起了周太太的病情。</p>
周太太一声长叹:“也就一辈子这样了,好在宁大夫的药极有效。”永安河决堤没多久,宁朗就离开了,听说他去救治那些难民。</p>
对于宁朗风重华还是极为敬佩的,他明明是宫中宁妃的堂弟,本是世家公子。却不求名利,一心以治病救人为已任。</p>
她们回到山庄时,日上三竿,有几道素白的影子站在枇杷树下,倚闾翘望。</p>
风重华突生恍然之感,仿佛母亲从未离开过她,就这样一直站在枇杷树下等着她……</p>
“太太,姑娘。”许嬷嬷见到马车驶近,急忙率领山庄众人上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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