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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顿听见门后的争吵,言语的尖矛利刃几乎扎进松木门里。自从来到骑士海湾,这样的争吵每天都会出现。
即便有着娜迦血脉的余荫,德威特·赫恩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多尔顿从五年前就跟随他,看着他在女王和大贵族间寻求生存的夹缝。德威特的母亲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幽灵,特蕾西则教他统治领地的手段试图笼络人心。而直到临行前,提温公爵也不忘挑唆骑士海湾和四叶领之间的关系……现在侍卫队长又得看他平衡本土贵族和新律法之间的矛盾,为此整日忧愁,无法安眠。
这类事情多尔顿一贯帮不上忙,然而在东海岸领主起码可以用争吵发泄怒火。王都铁爪城更像监牢,塔尔博特家和威金斯家的军团骑士足以压制每个人畅所欲言的自由本能。这么看来,多尔顿还是很乐意见到海湾的碧波长天的。
窗外的海风和长哨在空中飘荡,阳光穿破云层。挂双色帆的船队浩浩荡荡驶入港口。它们来自王国北部的热土丘陵,一路行商至海岸。船舷上站着三个普林人,他们的皮肤黑亮如柚木。一名水手冲他们大声呼喊。装卸工赤着上身来回折腾,用粗麻绳拖动比人还高的集货箱。渔夫的小船凑在大船边,鱼虾被罗网覆盖,水淋淋的绿藻挂在绳结上。船长发给工人们烈酒,以换来成筐的新鲜柑橘。当蚌壳和蛤喇被倾倒到木箱里的一瞬间,一只猫箭一般飞窜出来叼走了一条掉在地上的银鱼。
“普林的船队。”德威特疲倦地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多尔顿身边的,争吵不休的会议早已结束了。“按照记录,他们在上个星期就该到了。”
“河道上时有风浪,大人。”侍卫队长回答。“我记得炎之月第四星期的暴雨。金雀河中下游的一段遭受洪灾,流水之庭和靴子谷差点被淹没。”不过也仅此而已,流水之庭地势低洼,靴子谷更是一个朝向河道的大水坑,每到雨季便会灌满泥水。
“我也记得。”海湾的领主说,“伊斯本·格洛尼翁爵士到陛下面前哭诉,结果诺曼大人只用两船麦子便打发了他。我倒想知道伊斯本怎么用两船小麦填饱城灾民的肚子。”
“他们可以吃鱼。”多尔顿指出。
“教他们吃自己去。”德威特愉快地建议。“这可是他们自己推选出来的领主大人。”
流水之庭原本是神秘之地,娜迦海族与王国军队在此地交战。当神秘开始一段自然的落潮期,王国的军队便势不可挡,战线几乎深入到东海岸。后来鱼人退回了歌咏之海的深处,金雀河的下半段彻底得到了解放。然而伊士曼对海湾的掌控始终力有不逮。骑士海湾的上任领主死于谋杀,流水之庭的归属也充满争议,最终女王命令当地人推举出德高望重的古老贵族世家,以作为管理这片过渡土地的诸侯。
但即便是在流水之庭,格洛尼翁家族也远称不上历史悠久、血脉高贵。家族的族长伊斯本在获封爵士头衔前甚至没出现在塔尔博特的骑士团中,这说明他们的祖先与伊士曼和克罗卡恩没有点关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获得现今的地位的。
窗外响起一声号角。“若我的属臣都是伊斯本·格洛尼翁就好了。”德威特叹息。
“有人想要比两船麦子更多的东西吗,大人?”
“岂止。”年轻的混血伯爵冷笑,“你都想不到他们的胆子有多大——海员们走私钢材,却要我签署两份关于木头和带鱼的通行证明。捕鲸人满嘴借口,想伸手港口贸易。我的商货总管试图混淆法律条令,来给自己填加有利的职能。莫非领主就是他们手里的橡皮图章?真见鬼!我看他们打算要我的命。”
“我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侍卫队长向他保证,“在下由您差遣。取下谁的脑袋或手脚,轻而易举。”连女王和四叶公爵也不知道,多尔顿已经是高环的神秘,他甚至不惧怕宫廷首席魔法师劳伦斯·诺曼。侍卫队长腰间挂着一把咒剑,它既是利刃又是魔法,能够将诅咒带给它的敌人。他轻轻抚摸剑柄的紫水晶圆头,其中注满毒素。只要领主吩咐,多尔顿便会遵令行事……无论命令是什么。“是那血族商人?还是负责贸易的海员?亦或不听调令的船队首领?”
“都有。”德威特半开玩笑地说,但多尔顿明白这其实是事实。“我倒希望砍了他们的脑袋能解决问题。港口别的没有,麻绳和鳗鱼多得是。哼!我看他们活着还没有死了做出的贡献大。下次伊斯本再来向陛下要粮食,我大可以把养得又肥又多的鳗鱼送给他。你觉得诺曼爵士会因此看我顺眼么?”
不。当然,他怎么也不会。侍卫队长心想。
所幸领主并未等待他的回答。“波西埃爵士的‘红海鸥号’带着船队离港,他们船上的骑士比水手还多。街坊传言他得到一张记录着先民珍宝岛的地图。莫非珍宝得靠刀剑而非航海家来找?”
“歌咏之海虽无鱼人,但海盗依旧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