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厚炜的志向是改变大明,是想要清除大明存在的弊政,是想要大明打破王朝轮回的宿命怪圈。
他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么光靠一个亲王的身份是不行的,只有坐在朕的那个位置上他才有实现理想的一丝可能。
厚炜比朕苦啊,朕提长枪征战沙场,面对的是敌军,看得见的敌军,而他面对的却是整个朝廷,他想改革,大改革!那就必然会走到朝臣们的对立面,与整个利益团体对抗,这条路充满了荆棘,更有无数看不见的危险,所以他比朕更难啊。
不过说起来,朕和厚炜也是各取所需,朕痛快了,他没准也痛并快乐着呢。”
周宁听的目瞪口呆,浑身更是冷汗直冒,朱厚照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早就和王爷达成了共识,也就是说他以自己的小心思来揣测王爷,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否则必然追悔莫及,进而万死莫赎。
“平身吧,老跪着做什么?”朱厚照看了看还跪着不敢起来的周宁说道:“你家王爷从小就不喜欢跪人,也不怎么喜欢别人跪他,还经常没事鬼扯什么平等,这世道哪里会有什么平等,人有阶级高下,又分三六九等,贵族和庶民怎么可能平等,在大明同品级的文官和武将又什么时候平起平坐过,不过跪来跪去的也看的心烦。”
周宁只得起身,还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厚炜一直说要改革,朕也一直很好奇他想要怎么改。”朱厚照呵呵笑道:“他现在改革了军队,一开始朕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倒是朕错了,你还别说,朕也听说过他在湖州整顿军伍,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有成效,厚炜也是不够意思,竟然有这般练兵的方略,咋就不呈给朕借鉴借鉴,要是边军和京营甚至是屯兵皆能用此法练兵,我大明此时没准就会有真正的百万雄兵,届时天下万千异族,谁能挡我大明兵锋!”
周宁苦笑道:“陛下这可就错怪王爷了。”
“哦?错怪,怎么错怪说说看,免得让朕一直以为厚
炜他有私心。”
周宁肃然道:“王爷说过,永王卫练兵之法可以行之一隅,但很难行之全大明,因为大明军队积弊太深太重。”
朱厚照露出好奇的神色,还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王爷说过大明的京营包括亲军上直二十六卫,看起来兵强马壮,实际上早就已经糜烂到了骨子里面,所谓的京营早就成了权贵们充塞家族子弟来混资历的地方,看上去是那么一回事,可战力自土木堡之后便早已所剩无几。
另外就是边军,边军之弊在于武将蓄养家丁,一名总兵统帅数万兵马,然后这数万战兵当中真正有战斗力的最多也就一两千的家丁,至于剩下的那些,拉出来壮壮声势还行,要是真上战场鏖战,别说对抗彪悍的铁骑,恐怕不溃散就不错了。
最后便是屯兵,太祖皇帝设屯兵的目的是为了让军队自给自足,可以不花朝廷一文钱便能养出百万雄兵,这初衷无可置疑,然而时至今日所谓屯兵早已经是名存实亡,屯兵毫无战力,成了将领的佃农,朝廷不能从屯兵的土地当中收取丝毫赋税,还要倒贴军械,至于屯兵创造的财富,已然成了将领的私产,而且屯兵将领还是世袭的,久而久之,这些地方卫所的将领早就成了大地主和大财主,至于厮杀,或许连战刀都未必能抡得动了……”
朱厚照默然不语,他觉得周宁说的,或者直接说朱厚炜的话有些夸张,可他偏偏无法反驳,因为事实上大部分的屯兵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