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二十四年,圣上病重,太子监国。
朔风猎猎,冬雪纷扬,高高耸起的朱墙下亦是一片肃寒。
重辉殿内烧着地龙,紫檀熏炉里白烟缭缭,被窗外探进来的风晃地摇曳,暗隐之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半阖的窗柩旁立着一道疏风朗月的身影,颀长秀挺,清明卓绝。
炉中轻吐的云雾将他的轮廓平添一层朦胧,叫人看不真切,却似神祇一般。
夜色如墨浸染,泠月孤寂挂在天边,凉意弥久不散。
一道急促又规矩的脚步声迈入殿内,驻在了他身后。
来人拱手施礼,声音润朗疏离,如同夹雪的北风,在暖阳照拂下,渐渐消融,“臣参见太子殿下。”
一声见礼后,留在殿内的是长久的寂静。
郸城之事落定,薛翦却失了踪迹,像是世间从未有过她的影子,片角都难以触及。
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逃呢。
顷晌,思绪渐渐回笼,高成淮身形未动,只听他单寒的声音逸出口中:“你若是来寻薛翦的,倒是来错了地方。”
李聿清零零地立在他身后,身着青色窄腰长袍,阔挺的肩上附了几点被风雪无情催落的红梅,少许散乱青丝缠在鬓间眉前,似是来得急,额间敷上了一层薄汗。
五官分明的脸承着跳跃的灯火,英挺秀长的眉下嵌出幽深睫影,薄唇瑰丽妖冶,狭着沉郁的担忧。
薛翦已不见数日,他寻遍了京城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可却连她的半分消息都不曾攥下。
天下之大,唯独皇宫,他搜不得。
那双波澜不惊的长眸里,骤然掠起两分僭越的愠意,棱角秀致的脸庞携着凛冽,“郸城一事并非薛翦所为,还请殿下明察,放了薛翦。”
“放了她。”高成淮轻轻说了一句,踱步回身,俊美的面容似雪莲般圣洁,周身渗着浩瀚冷漠的威严,堪堪令人不敢直视。
他深邃幽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声音又柔又烈,像是一柄镀了血的弯刀,狠狠挠进人的骨髓,“你很在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