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男子几眼,叹息道:“老身年纪大了,记不住小人。不过,你这种三分丑陋,七分恶心的脸,我倒是有点印象。
“三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有一个就是你这种贱相的人,爬进了陈家。说他被强盗追杀,求陈家救他。
“大郎他爹陈季丰,那时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季丰出于善意救了他,解了他全身中的奇毒。
“没想到那人伤好后,趁季丰不备,一掌击碎他命宫,还将陈家秘传的《寒鳞毒经》抢走了。”
男子嗓音尖尖地笑了笑:“正是鄙人。今日报恩来了。”
老太太道:“当年你抢走的毒经,只是上半部,所以你这次来……”
男子道:“除了报恩,还想得到毒经的下半部。望老人家成全。”
老太太低头沉吟了半晌,然后笑道:“难怪,我明白了。
“我正纳闷,戮神散乃天下奇毒,就凭白家的家底,白伶偷学半年也不可能制出这等奇毒。
“你既然来了,那就必然是有备而来了。
“想必老身所下之毒,也难不倒你了。”
男子道:“鄙人不才,解这点毒倒是不在话下。否则,真要让老人家看笑话了。呵呵呵……”
他笑的时候,他的黑袍同时朝后扬起。
一道五彩的烟尘朝四周散开。
白家一方诸人身上的种种异状,顿时消失。
老太太身子一颤,心如死灰。
她本想施展出剧毒,将这些毒害了大郎的人全都一网打尽。
没想到半路上杀出这么一个黑袍,让她全功尽弃。
“都是命数啊!”老太太长叹一声。
这时,陈棘拉住奶奶苍老的手,眼里并无惧色。
老太太叹息一声,将他搂住,揉了揉他枯黄的头发。
斗篷男子赞叹道:“很感人。把毒经交出来,我便饶了你们其中一人之命。谁想活啊?”
没有人回应他。
男子继续道:“人死便不能复生,生命很宝贵。你们真舍得就这样堕入冥
界,再不看看这美好的世间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一个冰冷酸涩、冒着寒气的声音,从窗外悠悠飘来:
“谁说的,人死便不能复生啊?”
啪!
一只青白的手掌,推开窗户。
紧接着,一张青白的,俊秀的,看不出表情的僵尸脸,慢慢从窗户那升了起来。
啊!
白伶捂住嘴,脸上青筋横跳,尖声惊叫起来。
在她身后,文质彬彬的王童也瞪大了眼睛,他的脸唰地变得苍白。
那个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陈家大郎,竟然从窗外的夜色里爬了进来。
此时的陈炀,身着白色内衣,长发盖住脸,正从窗户外往里爬了进来。
他的动作僵硬,诡异,恍如从地狱爬出的幽鬼。
来人正是陈炀。
眼见屋内的局面越发严峻,陈炀不敢再等躲下去。
他害怕黑袍男子陡然出手伤到老太太和弟弟陈棘,便模仿贞子从窗户爬进来。
先在心理上震慑住敌人!
陈炀爬进窗户后,冷漠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屋里的众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两腿打颤。
老太太原本绝望的脸上,立即出现了光彩。
她唰地挺直了腰背,半哭半笑道:“大郎,真的是你吗?”
陈棘用力抓住奶奶的手,嘴唇颤抖:“哥,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炀朝他伸出手:“你摸摸,当然是人。”
陈棘脚一软,差点要哭。
反倒是老太太一把伸手抓了过来,将陈炀揽入怀中:“管你是人是鬼,都是我的孙儿。”
感觉到陈炀脸上手上渐渐渗出的温热,老太太今天第一次流下了泪水。